「小涿,喝藥。」母親輕聲道。
不知由什麼熬製成的藥汁黑得純粹,反射出光線倒映著青涿破碎的影子。氣味苦澀發酸,還帶著嗆人的辛辣。
青涿低頭喝了一口,炸開在味蕾的難聞氣味讓他微微一頓,仿佛灌入一口加了辣椒的石油。
不過他早已不是要哄著用蜜糖配藥的小孩了,一句話也沒說,一口一口就著母親的瓷勺喝完了藥汁。
睏乏一瞬間湧上來,閉眼前的最後兩秒,他看到了母親的臉。
「困了……就睡吧。」她輕輕哄道。
…
一覺醒來,視野黑漆漆一片。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頭上的神經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撕咬一樣發疼,意識也朦朧著,青涿控制著酸痛的左手往旁邊摸去,很快被人捉住握緊。
「醒了?媽媽去給你熬藥。」母親掀開被褥起身,開門走出。
光線瀉入室內一秒,又猝然消失。
青涿睜著眼,適應了視野的黑暗後大致將房間內掃了一遍。
這不是臥室。陳設布局全然陌生,連一扇窗也沒有,四面封閉像個火柴盒。
——這甚至不是【家】,家裡沒有這樣單調空蕩的房間。
耳邊靜悄悄的,連常能聽到的客廳走針聲都消失在耳際。
房間裡沒有鐘錶,青涿渾身無力、無法支撐自己坐起,只能半夢半醒地等母親再次推門而入,帶著那難喝的藥汁進屋。
「幾點了,媽媽?」他問。
光靠門縫後露出的燈光並不能辨別出時刻。
「早上九點。」母親聲音輕柔,放下藥汁扶著他靠著床頭坐起,「媽媽已經幫你和學校請假了,別擔心,好好喝藥養病。」
早上九點……
青涿忽地一怔,意識都似乎清醒了些,囁嚅道:「說好了明天見的。」
「嗯?」
「我失約了,媽媽。」他低落起來。
明知道母親替他請假的事會被周沌知曉,他也不算是故意失約,但就是感到悵然若失。
母親也安慰道:「你的朋友會理解的。」
青涿難過一陣,又問:「這是哪兒,媽媽?」
母親摸摸他的臉,拇指撇去他眼角的水汽,「這是一個能好好養病、不被打擾的地方。」
「可是……生病了不該去醫院嗎?」
母親似是被他的想法逗笑了:「這個病,醫院可沒法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