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家不在那邊。」
柳金龍耐心耗盡,伸手推了老金一把,「爺爺想去哪就去哪,你不服就去衙門告狀,看老爺怎麼說。好狗不擋道,閃開!」
老金側了身,木著臉,聲音也木而無波,「烏漆嘛黑的,小心教人給殺嘍。」
柳金龍回過身來,一邊倒著走,一邊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老金,又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小心你自個兒吧老東西,等你死了爺爺大發慈悲,挖個地窖給你埋了,也省得你下輩子還在大街上瞎晃蕩。」
老金嘿嘿笑了兩聲,冷眼瞅著他吊兒郎當的背影消失在烏義坊門口。
柳金龍翻過上鎖的坊門,在坊道里放輕了腳步,貓著腰來到柳家大院前,掐著嗓子「喵」了三聲。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一道縫,柳文龍瞅著四下無人,閃身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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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戚氏過來靜臨門外送飯,敲了半天裡面才應,聽著像是還沒醒,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放堂屋吧。」
「呦,今兒又躲懶不去棋盤街了?」戚氏邊往堂屋走邊嘟嘟囔囔,「真夠會享福的,也不怕折壽,我老婆子年輕的時候可不這樣,哪個正經的婦道人家這樣……」
放下飯菜回走,又經過臥房時,便聽到裡面傳出隱隱約約的抽噎聲,像是壓抑著情緒,想哭還怕旁人知曉的樣子。
戚氏抬起手欲要扣門,想了想,又放了下去,踮著小腳一陣風似的刮到了柳蘭蕙母女的屋裡。
冉寶兒聞言頓時亮了眼睛,笑得快意,「哼,也到了她哭的時候。」
戚氏好奇,「寶兒姑娘,您知道咋回事?」
冉寶兒翻臉比翻書還快,眼睛一瞪,「不該問的別問!」
戚氏只得訕訕地賠了笑,端著托盤倒退幾步出了屋,模樣像是個任打任罵的老奴才。
柳蘭蕙看人走了方才下地,扶著牆走到桌邊,將早飯一樣樣擺好了,遞羹匙給冉寶兒,小心翼翼問道:「你又做什麼了?」
冉寶兒將送到嘴邊的羹匙又撂下,「您安心養病就是,旁的事女兒自有主張。」
柳蘭蕙無奈地嘆了口氣,「自打到了北京城,經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你的脾氣愈發大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娘老了,管不了你,你要做什麼,娘也攔不住,只望你記著,可莫要意氣用事,與那賤胚子鬥來鬥去,拖累了自己不值當。」
當娘的憂心忡忡,語重心長一番話落到閨女耳中就成了沒用的嘮叨。
冉寶兒索性將碗一推,撂下一句「不吃了」,起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