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青貞點頭,她說:「覡鸕來一趟就被嚇壞了,可是覡鷺沒有不是嗎?」
終於從青南嘴角看到一絲笑意,而她也笑了。
「父母把我送去青宮,本不是我自願的事,我沒有得選擇,那時我才七歲。我剛到青宮又哭又鬧,巫覡都討厭我,只有巫鶴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長大後,我也不想當青宮之巫,我能想到在青宮待一輩子的樣子,我害怕變成巫鶴,變成那樣,仿佛活著是一件毫無樂趣的事情。」
青貞低下頭,看向自己脖頸上佩帶的玉璜項飾,她撫摸玉璜,指腹輕蹭細如髮絲的刻痕,這是件十分珍貴,唯有青宮之巫才能佩戴的神玉。
「離開青宮也許不是一件壞事,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青貞的眼神堅定,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人。
青南意識到,眼前的人可能比自己想像的強大,她不弱小,有著蓬勃的生命力。
「巫鷸,你需要了解高屋,了解執鉞者與他身邊的人。」青南坐正身子,他不再稱呼她以前的名字,不再視她為女孩,而是將她視作青宮之巫,與自己對等的人。
「請告訴我,我在簇地要注意什麼,需要留心誰,還有執鉞者有什麼樣的脾性和喜惡。」
青貞沒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如果我了解那頭野獸,我會設法磨鈍他的爪子和獠牙,我要支配他,讓他不能危害我的故鄉,傷害我喜歡的每一個人。
屋中人低聲交談,門窗外偶有巡邏的侍衛與服侍高屋權貴的侍女經過,青南將自己在簇地了解到的情況盡數告知青貞,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些了。
結束對話,起身辭別,青南聽見青貞叮囑:「覡鷺,告訴青露,我可不像他那麼膽小,哭著來簇地。」
「我會轉告他。」
聽見青南的答覆,青貞的嘴角再次綻出微笑。
此刻,正在院門外踱步的青露忽然蹲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把臉埋在臂膀里,他的身份還無法自由進入高屋內部,急得要落淚。
當第一縷晨光從山脊綻放,給祠廟的屋檐染上紅色,那些風中飛舞的絲絛,也仿佛失去原有的色彩,泛著紅光。
在籌辦婚禮的嘈雜聲中,晨曦似乎稍縱即逝,當忙碌中的男男女女得到片刻喘息,抬起疲憊的臉龐,望向天空,已是艷陽高照。
身穿華美白袍的青宮之覡,手執神杖,莊穆地邁進祠廟,高大的建築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唯有他頭上素白的羽冠沐浴陽光,羽毛的尾梢在風中抖動。
當青宮之覡的身影消失於神廟大門,青露回過神來,留意到四周比以往開闊,那些平日裡總是擺放在神廟門前的木牢早已經被人清理,並在原先的位置插上彩幟。
婚禮將於黃昏舉行,在執鉞者與青宮之巫進入祠廟祈告前,巫覡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工作,此刻,兩位神使正在主殿舉行通神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