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明明極其吵鬧的場合突然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連氣溫都好像下降三度。
傳聞中陸定男女通吃,但其實並無人拍下實證,記者們都是逮著流言蜚語編故事,而今日這位外形平平的同行好勇,竟然當面問陸生!
說定,今年最佳記者都投他!
剛湊到前排的陳篤清皺緊眉頭,港城娛記好愛在陸定身上發揮創作熱情,陸定身上的鴛鴦債被他們寫得落英繽紛,什么女明星,男導演,競爭對手家的小公子,海對岸的名門千金,全都與陸定好過。
陳篤清憤憤,又想陸定如此魅力,那些緋聞對象也許真的對他有意?
陸定笑著看那記者,問:「哪裡的坊間?」
「大家都這麼說哦。」記者舉高話筒:「陸生若是真鍾意男仔,陸氏家產以後要怎麼處理呢?」
「你覺得呢?」
那記者是真不怕死,眼中精光閃過:「可以傳給其他子侄,都姓陸,肥水不留外人田。」
「不好。」
陸定否定得太快,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道:
「陸氏能有今日,靠的是維港和維港人,沒有維港,就沒有陸氏。」陸定微微眯眼,面露譏笑:「所以有朝一日,我若真的斷子絕孫,就將陸氏所有資產全港派發,人人得利,才夠圓滿。」
眾人都被陸定的話定住,對於迷信的維港人,「斷子絕孫」實在是太惡毒的詛咒,大家不由覺得那位記者有些過分。而陸定後面那句將陸氏的錢,分發給每個維港人,大家也只當他是隨口氣話。
更懂陸定脾性的肥魚膏,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深知陸定的耐心已然消磨殆盡,開始向外驅趕記者。可那緊咬陸定不放的記者極為難纏,不僅賴著不走,還舉著話筒又向前逼近了幾步。
一直盯著他的陳篤清,眸光陡然一緊。剎那間,一道寒芒閃過,藏於話筒後的利刃如毒蛇吐信,徑直刺向毫無防備的陸定,恰似現代版的荊軻刺秦。
「陸定 ——」
陸定瞳孔猛地收縮,條件反射般瞬間往後疾退,同時抬手準備反擊。千鈞一髮之際,斜刺里突然竄出一道人影,毫不猶豫地撲向陸定,將他狠狠撞開。陸定心頭一震,下一秒,便眼睜睜看著那人直直撞上了那奪命凶刃!
金屬刺入肌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陸定倒抽一口涼氣,想都沒想,縱身一躍,狠狠一腳踢向兇手。兇手應聲倒地,緊接著又被陸定連續肘擊,只能發出陣陣痛苦的哀嚎。
驚叫聲此起彼伏,記者和路人嚇得四散奔逃。肥魚膏匆匆跑來時,兇手早已被製得毫無還手之力。肥魚膏惡狠狠地將那人死死壓住,厲聲喝問他從何處而來。那人卻緊閉雙唇,雙目圓睜,死死瞪著陸定。陸定面沉如水,命令肥魚膏將其帶走。
「嘶 ——」
不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呼痛聲。陸定迅速轉過頭,看向躺在地上、正捂著胳膊強忍著劇痛的後生仔。因疼痛,對方的臉扭曲得皺成一團,幾乎辨不出原本模樣。
陸定微微一頓,隨後大步走過去,從上至下細細打量對方。
很陌生,但很漂亮的一張臉。
漂亮臉蛋上的眼睛緩緩睜開,是更動人的一雙眼,裡面都是焦急。
「陸生,你沒事吧!」
陸定心下一動,升起股難以形容的微妙滋味,緊接著,他看到對方捂著的胳膊上,一道長長的傷口觸目驚心,血淋淋的像快叉燒肉。
陸定眉頭蹙起,在陳篤清的驚呼聲中,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天星戲院隔條街就是陸氏控股的仁和醫院,仁和的技術態度在維港都是頂尖,陸定自然選擇把傷者送來這裡。醫護們見是大老闆陸定本人到場,對病患更是十分用心仔細。
好在,陳篤清胳膊上的傷口看著駭人,但並沒有傷到筋脈關鍵處,醫護們幫他處理後,又將人送到病房,再將所有情況匯報給陸定,包括之後修養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陳篤清有些營養不良和胃炎的問題。
陸定聽後點點頭,醫生們便自行離開,屋裡很快只有陳篤清和陸定兩人。
陳篤清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營養不良也會長到五尺四嗎,是不是搞錯了......」
陸定掀掀眼皮,銳利眼神對上陳篤清,陳篤清有點尷尬地轉過視線,只覺的心口有些熱,隱隱蓋過傷口帶來的疼痛。
片刻後,陸定才開口:「你叫什麼?」
「陳篤清。」
陸定點點頭:「陳篤清,謝謝你今日出手相救,你有什麼要求嗎?」
陳篤清愣了半晌,反問:「陸生不記得我了嗎?」
陸定眼中的疑惑太明確,陳篤清扯出個笑,講起那日魚檔之事,陸定聽後瞭然點點頭,道自己只是順手,陳篤清又是一番感謝,雖然陸定回話不多,但光看著對方,陳篤清也能一個人喋喋不休下去。
過了會兒,腎上腺素的作用褪去,陳篤清終於感到疼,亮晶晶圓眼忍不住皺成一條縫,發出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