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聲笑盈盈地道:「證據就在那邊的壁櫃,Chios郵輪模型上有一處手繪月亮標記,其中的月面坑影,是由我當年在繪製原稿時用指腹拓出來的,與我的指紋契合,可供隨時比對。」
「另外,Chio本人也應該記得,我與他早已訂下『婚約』。」
雖然就當下情況來看——江沅聲心想——他的商先生並不是合格的未婚夫,因此他會繼續打磨,至到對方足夠馴順。
「所以說……」
江沅聲彎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餐點前仔細挑選,鎖定了其中一份紅柚奶凍派。
他仰起頭,眨眼,彎眸微微笑,露出曾經屬於畫家江沅聲的狡黠氣,卻仍舊格外有禮貌地詢問道:
「……我感覺這份甜點的品相很好,可以吃掉它麼?」
真是不好意思。江沅聲幽幽地勾唇。
——都怪商沉釉太兇,適才那場辦公室遊戲極費體力,他現在真的很餓,食慾瘋長,恨不能立即吃掉這瓣誘人的柚子甜點。
美味的紅柚瓣,兩番人格面,無論是曾經的冷漠少年,還是如今的兇惡青年,各自都有好風味。
既然如此,就理應由他逐一享用,調融成滿意的第三般風味。
第10章 10 提爾鋒之劍
三日後。
華國港市春灣角的私人停機坪上,一架南州來的私人商務機,已停留近四十個小時。
飛機客艙里,座椅內,助理Vincent捏著杯果茶,冒出一個困頓的哈欠,卻一不留神灑了大半杯。茶水滋啦一聲淋濕了身前收納桌桌面,也澆透了正打開著的筆記本電腦。
大概有三秒鐘的凝固,鍵盤緩緩冒了煙。
「該死!」Vincent終於慌忙至極地叫嚷了一聲,指尖繞開西服胸針鏈垂落下的蝴蝶飾品,手忙腳亂地扯出口袋巾,一邊擦拭鍵盤上的水跡一邊抱怨,「為什麼會這麼困?我真的要完蛋了!」
可罕見的是,直到鍵盤被擦淨,這聲抱怨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得到對應的嘲諷,甚至無任何聲音來回答他。
空曠寂靜的客艙里燈光分明,左右擺了兩張寬型皮質座椅,然而看上去好似只有他一個活人——即便在左側靠窗的座椅上,分明倚著另一人的影子。
影子並無動作,甚至呼吸聲也幾不可察,仿佛喪失了生氣。教人看過去時心臟怦跳,難以遏制地因為擔憂而屏住了呼吸。
「Chio先生……」Vincent探頭呼喚他,「您怎麼了?您現在還好麼?」
片刻後,那雙灰眸冷冷地掀起眼瞼,望過來,他薄唇毫無情緒地答:「暫時沒死。」
好,終於得到反駁了。Vincent舒暢地長舒了口氣,看了眼筆電屏幕上的實時監控畫面。
是某個密閉式審訊室里的,正對著受審者監視畫面,高椅上銬著一位中年女人,她四十餘歲,踩著褚紅色的高跟鞋,穿一襲改良的仿古旗袍。高功率的強光頂燈下,旗袍繡紋的線條皺巴成一團,而她本人也是鬢髮散亂,狼狽不堪。
此刻,她的右眼不大正常地閉合著,唯一還能視物的左眼被強光照著血絲通紅,蒼白嘴唇在飛快張合,正蹙眉不耐煩地和審訊員說著什麼。
Vincent押著藍牙最後聽了會兒審訊內容,順便看了下時間,道:「這場審訊已經瀕臨極限,差不多可以開始收尾了。Chio先生,您這三日一直都沒有補充食水,需要找人送來些餐點嗎?」
「不必。」
影子動起來,商沉釉冷淡無波的眸子微微偏轉,卻無需起身,抬手伸出長指,即可徑直拉開左上方的置物櫃。
手指撥動,從其中取下一架眼鏡盒,取出後佩戴。
下一秒手指落回,露出那雙灰色玻璃般的眼瞳,被遮蓋在了銀絲邊鏡框下,眼瞳透出更加冷調的寒意。
旋即他毫無情緒地垂下眼睫,鏡架兩側的細長銀鏈在低頭時垂落,銀光森寒,將那張面龐上本就深刻的眉骨襯得分明,更似一座精緻藝術雕像。
雕像冷冷地看過來。
「嘖嘖嘖。」
Vincent咂摸著唇,壞笑起來。
——他記得十分清楚,這副銀質眼鏡原本是一件西歐古董,曾作為Chio收到的成年賀禮,被存放在遲厄斯島玻璃樓的儲物間裡。
而它的贈送人叫做華森,是一名性格古怪的精神科醫生,與Chio的父親是多年至交,卻對Chio本人心懷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