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負著手,吊兒郎當的走了進去,「我就不。」
晏星河,「……」
他拿起桌上的劍,也沒聽清楚遙知說的什麼,站起來就往院子外面跑。
神女廟那頭,少年騷擾完人,心滿意足的折了片樹葉叼在嘴裡,一路溜溜達達往外走。
頭頂上有一聲鷹唳,白頭鷹盤旋在低空時不時掠過,他掀了下眼皮,不經意的撫摸掛在腰上的劍。
雪亮劍光忽然出了鞘,往上斜著飛向那隻雙翼招展的大鳥,釘穿半邊巨大的翅膀。
白頭鷹悽厲的哀鳴一聲,撲棱著飛遠了,少年捉住兩片掉下來的羽毛,還沾著血,笑嘻嘻的說,「搞什麼,背地裡派一隻扁毛畜生監視人算什麼好漢?出來打個照面,讓爺爺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唄。」
他把話一撂,樹梢頂上馬上有殺氣俯衝而下。
對方出手又快又狠,少年接了兩招,發現來人不是個善茬,拿出十成的速度朝他刺過來,他也只能提起同樣的速度去應付。
如此過了十多招,終究是他不敵,給人挑飛了手裡的劍,後心一腳踹得撞在樹上,一扭頭,脖子旁邊就是橫過來的劍光。
少年微微一笑,拈著劍刃推開了幾寸,「別這麼咄咄逼人嘛,好險我認出來你了,不然還以為這鬼村莊裡突然鑽出來的鄉野村夫,都能把我百花殺的青龍護法給按趴下,那多打擊人呢——你說是不是,老大?」
晏星河鬆了他的肩,靴尖一挑,落葉裡面那柄劍飛了起來,正正好被少年接住,「你來狐族幹什麼?」
刑子衿收了劍,拍拍衣服上的灰,收拾背後的時候發現偌大一個鞋印。
這東西被人看見還得了?
他一蹦蹦到晏星河跟前,「老朋友見面,也不說先跟我敘敘舊親熱親熱什麼的,一來就逼問上了——好,還是那個熟悉的調調,不愧是老大!就是這股毫無人性的味兒!我可太想念了!」
他轉了個身,扭過來腦袋使勁兒沖人家眨眼睛,「老大你看看你能不能伸一下貴手,幫我把後面這個鞋印子拍一下?等會兒我回去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那多不好,要臉呢。」
晏星河看他一眼,勉強抖擻了兩下多餘的灰,看不出形狀了。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還是老大你好!」封印一除,刑子衿又活了過來,圍著晏星河哐哐打轉,左看右看,差點想上去扒拉他的手臂。
蠢蠢欲動的探了兩下爪子,又覺得對方周身的氣質比從前更冷冽了,慫的,只好裝作無事發生的摸摸自己的鼻樑,「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見到活的老大,好好好,特別好!當年你被那個狐狸精打半死抓走之後,咱們幾個都打賭說你肯定被他叼回老窩弄死了,指不定是凌遲還是五馬分屍,我們還為你吃了頓追悼飯呢。你這,怎麼還有手有腳的,那狐狸精對你做什麼了?」
他走了兩圈,仔細觀察晏星河的手腳和脖子,驚嘆說,「連個鏈子和禁制也沒戴,死狐狸精就這麼把你放出來了?老大,他到底在你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晏星河抽回被他扒拉的手掌,抱著劍,「這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剛才從神女廟出來?」
刑子衿撓了撓頭髮,「這事兒說來話長。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幹什麼?我沒跟人家玄燭姑娘怎麼樣,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待一個屋也沒做什麼,真的!」
想問的話太多,又不知道從哪裡問起,他圍著晏星河繞了大半圈,捅了下對方胳膊,「有酒嗎?找個地方我慢慢告訴你。」
晏星河挖了兩壇楚遙知藏的酒。
趕到蒼梧樹底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夜幕那邊有星子的光,映在湖面上,又被突然躍起來的魚攪亂了。
刑子衿打開一壇嗅了嗅味道。
百花殺的酒都是燒酒,烈得很,第一口就上頭,這玩意兒卻很醇香,不燒舌頭,卻讓人一口接一口越喝越上癮。
他先喝為敬,灌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一個人悶完了半壇,躺在草地上兩眼惺忪的盯著穹頂,晏星河坐在樹根底下也不知道在幹嘛,搗鼓幾根摘下來的樹藤,好像在編東西。
刑子衿悄無聲息潛伏過去,一把給他搶了,舉在頭頂對著月光觀摩,「咦,還往上面插小白花呢,一二三四五……」
他一根指頭套著戒指打起了轉,看著晏星河,又是嫌棄又是揶揄,「百花殺第一殺手也有鐵血柔情的時候,學人家編戒指,啊~讓朱雀他們幾個知道了能驚得嚎翻屋頂。幹嘛老大,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