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吃完,越睢重新抱上陳令藻看電影。
這次由他親自掌控遙控器,及時掐斷任何可能驚嚇到他的聲音和畫面。
越睢和陳令藻看電影到很晚,晚到陳令藻昏昏欲睡。
耳邊驚悚的聲音逐漸遠去,好像被空氣中突然降落的黑洞吸入,帶著一點兒吵躁的尾音,將要到達陳令藻耳邊時,聲音來時的痕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偶爾有一兩句碎片,鑽入陳令藻的夢中,成為建造光怪陸離的一部分。
陳令藻眼睜不開了,艱難掙扎兩下,陷入夢境。
電影繼續播放,各色光斑在熒幕上跳躍、演繹無數種虛幻的故事。
越睢把聲音調到靜音,側頭,在黑暗沉靜的環境下,一瞬不瞬注視著陳令藻。
看了一分鐘,陳令藻雖然閉上眼了,但看得出教養良好,腦袋都一點一點和小雞啄米似的了,竟然還端身坐著,半點不往旁邊倒。
越睢面露擔憂。陳令藻這麼睡,第二天會落枕吧。
這麼想著,他調整一下姿勢,悄悄抬手,把陳令藻的腦袋扶到自己肩上,再把滑落的毯子給陳令藻掖好。
他微微闔眼,鼻尖與陳令藻柔軟的髮絲若即若離,冷靜而著迷地吸了一口,眼底泛起溫柔的漣漪。
這段時間盤繞在越睢心間困惑逐漸淡去。
陳令藻不像以前那樣和他那麼親密了又怎麼了?
肯定不是陳令藻的主觀意願,一定有其他不好說的原因。
等他幫忙解決了就好了。
雖然現在陳令藻暫時不會主動找他抱著睡覺,但是他這麼善解人意,他可以主動找陳令藻抱著睡覺啊。
越睢被自己折服,輕輕笑起來。
他決定勉強原諒陳令藻的小錯誤。
只要陳令藻還是最在乎他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兩人在沙發上相互依偎,一人醒著,一人睡著。
越睢抱著身旁的人,在陳令藻無聲的陪伴下,一個人靜靜地看完了電影的結尾。
*
翌日。
陽光射向室內,厚厚的窗簾在光的透視下也不再具有完全遮光的功能,盡職盡責地矗立在原地,被晨起的風鼓吹得微微擺動,再藏不住外來的風,只任由這些傢伙闖入,舞動著刀槍沖向沙發上緊緊相擁的二人。
越睢裸露著肩膀,緊緊抱著被毯子裹住的自己身上的人,感受到從胳肢窩下穿過的涼風,蹙眉,鼻息加重,艱難睜開一隻眼,低頭,把毯子往上拽拽,確定不露一絲縫隙,再重新把人抱住,閉眼,繼續睡。
陳令藻被他這番動作弄醒了些,喉間不自覺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清清嗓子,臉下被熱氣烘得難受,無意識蹭了蹭,換了個面,閉上眼。
全身暖烘烘的,陳令藻意識緩慢清醒。
好吵。
陳令藻稍微動動,就被背後的大手重新攏住,扳回原地。
什麼東西啊,怎麼一直響。
他皺著鼻子仰起脖子,眼睛不適應光源,眯得幾乎看不到縫,仍然竭盡所能想去看是誰打擾了自己睡覺。
頭頂一簇凌亂的髮絲在寂靜的空氣中被風吹動,陳令藻黑潤的雙眼緩緩下移。
陳令藻瞳孔逐漸放大。
越睢沉睡的面容映入眼底。
陳令藻的頭不動聲色放回原處,盯著眼前毛毯的絨毛,眼睫緩慢閉合。
是錯覺。怎麼可能是越睢。
他應該還沒睡醒。
陳令藻懷著一絲僥倖的心情,毯子下的手開始移動,在自己的「床墊」上試探撫摸。
溫熱,柔軟而富有韌勁的觸感,恍惚下仿佛還能感受到血管的輕微跳動,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床墊的」,但明顯不像需要靠人體升溫的床單,怎麼說也要是張會給人體升溫的電熱毯。
而如果是一張電熱毯——現在的季節還用不到。
經過嚴密、審慎甚至苛刻的推論,陳令藻冷靜地得出結論:他壓著一個人。
至於這個人是誰,除了越睢,這個家不可能出現他的其他任何朋友。
陳令藻冷靜的心跳緩緩停滯。
陳令藻屏息,雙手撐到越睢軀體兩側的沙發上,腳前掌朝旁邊揮揮,試探著觸到地面,剛松下一口氣,微涼的小腿就被另一隻乾燥灼熱、蘊藏了極大力量而肌肉盡顯的腿勾回沙發上。
陳令藻腦袋微微壓低,心死闔眼。
空氣中的寂靜仿佛讓空氣生出心跳,一聲一聲,震得陳令藻幾乎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