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統領帶著一眾陸離安插的內應嚴肅發誓:「我等定以命相搏,護王妃安全出營。」
「沒說你們,」付邀今揉了揉眉心下方,「我是在想陸,圖那靠不靠譜。」
「……」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特別是一行人艱難藏在草叢裡,一直蹲守到寅時六刻,東南角都動靜全無的時候。
付邀今有種就知道會如此的預感,陸離辦事,在一定會出紕漏這方面從未出過紕漏。
「還等嗎?」一人小聲問,「再等下去天都亮了。」
「對啊,不行咱們護著王妃殺出去吧。」
統領也急得不行,但還是努力保持冷靜安撫道:「咱們就十個人,怎麼殺出去?少鷹主可能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我們再耐心等等。」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小王妃失蹤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座王營,二王子鄂多自知這名人質至關重要,決不能讓她與圖那匯合,於是以謀害鷹王之名通緝平遙郡主,派兵掃蕩式搜查她的下落。
他們一行人的藏身之處被發現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外出探查情況的人返回告知了小統領這一情況,眼見著遠處天際真的快亮了,他一咬牙一跺腳,命眾人上馬,護送王妃出營。
於是茫茫草原,幾個人就跟活靶子似的嗷嗷往外沖,死不死的全看天命。付邀今從沒覺得他做過今天這麼蠢的事情,唯一支撐他繼續把任務做下去的動力,就是待會活著出去把沒有時間觀念的陸離暴揍一頓。
從藏匿處來之後,他們很快便被鄂多的手下發現,當即追出來一支騎兵隊,搭弓射箭,劍雨落下,當即射中跑在靠前位置開路的一名親衛的坐騎。
在棕馬嘶鳴跪地摔倒的瞬間,付邀今翻身從馬背上翻下,只剩一條腿還卡在馬鐙上,整個人的身體幾乎和草地齊平,他縱馬從側後方飛速經過親衛身邊,手指勾過馬背上的弓箭,又重新敏捷而輕盈地躍回馬背。
以付邀今這具身體的力氣,他根本連這把弓都拉不開,沒有多做考慮,璀璨金芒從瞳孔深處浮現,他動作利落地張弓搭箭,反身一射,一名追兵應聲落馬。
鮮血從掌心的繃帶下滲出,沿著手腕淌進袖口,浸濕了小臂處的衣物,箭囊中總共只有四支箭,付邀今一連殺了四個人,總算將追的最緊的那批人逼慢了腳步。
沒人料到小王妃還有這般深藏不露的本事,內應小隊士氣大增,等到了即將沖關的當口,紛紛拔出腰間佩刀,不要命般的繼續向前衝刺。
但出乎意料,圍在王營東南方向的士兵並不是消息中的寥寥烏合之眾,鄂多怕是早就料到營中有內鬼,傳出了假消息,等候在付邀今他們前方必經之路上的,是一整支來自二王妃母族的數百人隊伍。
熱血冷卻,這支加上平遙郡主在內總共只剩下七個人的突圍小隊顯得尤為可笑。
對方怕也是這麼覺著的,一名頭戴孔雀翎暖帽的將領驅馬上前兩步,舉著火把,得意地朝付邀今行了個敷衍的禮:「小王妃,請回吧。」
不曾想被圍困挑釁,平遙郡主臉上竟沒有一絲頹喪,反而挺直坐在黑馬上勾起個無懼又張揚的笑,長發飄揚,意氣風發。
將領陡然意識到什麼,就聽見身後傳來滔天的喊殺聲,數倍於他的兵馬舉著數不清的火把,打著圖那的王旗,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背後,隔開戰場形成包圍圈,將他的數百士卒團團圍住。
他自知棋差一著大事不妙,紅著眼打算殊死一搏,抽刀怒吼著直衝付邀今所在的方位疾馳而來。
其餘親衛立刻將平遙郡主護在後方,嚴陣以待。
付邀今的右手疼得厲害,只得勉強用左手持刀,還要警惕後方有人偷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支破空的箭矢帶著尖銳的哨音飛速逼近,就像是地獄使者降臨的宣告,當哨音消失,必定會收割走一條性命。
明明天際還未破曉,付邀今卻能清晰看到箭尾色澤瑰艷的紅羽,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鳥類羽毛,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劃破天際,在付邀今眼瞳中留下一道絢麗的殘影,久久無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