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使不明就裡地搖搖頭:「少鷹主,一切正常……不知您的意思是?」
貝托面色焦躁:「……總之,再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稟報。」
他也很納悶,納悶他分明還沒來得及派人縱火,營地怎麼就莫名其妙走了水,到底如平遙所言的那般是個意外,還是人為?
更納悶的是,昨夜他有兩枚私令失竊,至今也未曾找到。
兩名少鷹主當然不會知道,那名死士的屍首已經被付邀今和陸離埋在了上山狩獵的那條小道上;
至於大王子私令,一枚被付邀今拿走藏了起來,一枚還在鄂多的手中,也不知道會被拿來做什麼文章。
上輩子,大王子貝托聽從他老師的勸解,克己復禮,用仁義道德和實政一點一點證明自己的實力,卻沒想鄂多暗中使了各種陰險手段籠絡人心,甚至趁貝托領兵在外,老鷹王病重之時,矯詔把持朝政。
重生之後,他認為鷹王苟延殘喘的時間太久,他的行事也太過謹慎,這才給了鄂多壯大實力的機會,所以這輩子他提前就將野心擺在了檯面上,想趁鄂多還未站穩根基之前將他徹底擊潰。
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認為二王子會按部就班地照上輩子那樣行動,卻沒想到他的改變掀起蝴蝶的翅膀,讓二王子也改變了他的行為模式。
即使目前鄂多的根基不夠穩固,不如大王子繼承王位來得名正言順,但他也有一定數目的支持者,對上貝托不是全然沒有一爭之力。既然貝托突然犯病將敵視擺在了檯面上,他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動被摁著打,所以立刻就開始了反擊。
按照常理,付邀今應該誰也不幫,靜靜坐在高處看著兩位王子斗得死去活來,然後根據局勢走向為重生者選擇一個合適的結局。但他此刻心中已經有了偏向,他要推三王子圖那登上王位,而這位混血的奴隸王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毫無根基,剛從奴役身份脫離,懵懵懂懂地踏進了權利的漩渦,付邀今需要大王子和二王子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和平,還需要老鷹王繼續半死不活地待在王位上,給予圖那發展自身勢力的時間。
所以他將一場有預謀的刺殺偽裝成了意外,將已經搭在弦上的利箭不容置疑地抽了回去。
現在情況未明,兩名王子都隱約感覺事情超出掌控,只好暫且各退一步,等探明情況之後再做打算。
……
等到了下午,耽擱了大半日的冬狩又再次按照原計劃繼續舉行。
付邀今被安排進新的氈帳,遠遠看著陸離笑眯眯地振臂一揮,帶著他的眾小弟們一頭栽進了深山老林里。等到再見面已經是隔日的夜裡,一群大小伙子滿載而歸,那氣勢跟平定中原了一眼,隔得老遠就能聽見他們的喧譁聲,惹得每個帳篷里的人都披著外套點了燭出來看,發現還真讓陸離獵回了他之前就吹噓過的野豬。
隔著人群,陸離朝付邀今得意地歪了下腦袋,還給他展示手中的野豬牙。
付邀今覺得幼稚,比口型道:我上我也行。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幼稚。
大王子貝托一整日下來都沒什麼收穫,傍晚挽弓射雁三箭還都射歪了,但又不甘心落了下成被圖那搶去全部風頭,冷嗤道:「不過是一個得不到鷹神祝福的雜種,空有一身蠻力,又有什麼好得意的?」
「大哥……」鄂多似乎是想勸他,卻見貝托直接拂袖而去,半點也不給他面子。
鄂多好脾氣地回頭朝圖那笑了笑,又問:「老三,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離微笑道:「當然好,二哥。」
……
付邀今在帳中等了大半個時辰,等到蠟燭都快燃盡了才看到陸離一個鬼鬼祟祟的側身,鑽進了他的氈帳中。
這傢伙也不客氣,跟來到自己家一樣,上來就一口氣喝完了付邀今擺在毛氈毯旁的茶水,又餓死鬼一樣把旁邊的點心全塞嘴裡,再直接對著水壺嘴往嗓子眼裡灌水。
「你是三天沒吃飯嗎?」付邀今無語地在床上坐正。
「差不多吧。」陸離毫不在意地用手背一抹嘴,「在山裡基本沒怎麼吃東西,那肉乾又硬又老,得用刀刮沫子下來吃,饢也幹得要死,泡水都泡不軟,吃一塊嗓子剌到明年。」
付邀今啞然失笑,「辛苦你了。」
「本來打算回來之後好好洗個澡吃頓飯睡到明天下午,結果一上來就被鄂多拉過去玩心眼,」陸離坐到付邀今的毛氈床上,兩腿盤起,「折磨完我的身體,又折磨我的靈魂。」
「你們都聊什麼了?」
陸離似乎是真的累了,也懶得再和付邀今繼續動腦子,往床上一倒,閉上眼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皮子在動:「翻譯過來就是,我的母親是中原人,我又沒有得到鷹神的認可,我註定無法登上王位,但若是我站到他的陣營中,他可以允諾我無上的財富和權力……他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