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邀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看到鄂多緩步朝他們這裡走過來,身邊還圍繞著一堆王族子弟,他微笑著和貝托、圖那和平遙一一打了招呼,明明私下不知道都鬧成什麼樣,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面子上居然還維繫著兄友弟恭的表象,其樂融融。
當著眾人的面,貝托無法再對圖那發作,只好吃下這個悶虧。他留下一個陰狠的眼神,什麼話也沒說便快步離開了。
鄂多長袖善舞,和圖那以及平遙郡主短暫寒暄之後便又繼續和其他王族子弟增進感情去了。
很快付邀今的身前就只剩下了圖那一個人,但他也無法久留,急著去狩獵隊那邊組織參加今夜的第一批圍獵。
「他們都說兩天先獵點獾子、刺蝟、野羊什麼的熱熱身,那些沒什麼意思,我打算明天直接組織人手進山打野豬,」圖那興奮地舔舔唇角。白馬照夜嗅到熟悉的氣味,在一旁用腦袋拱他手,還齜著牙嚼圖那的衣擺。
「可惜不是夏季,不然我找狼窩洞給你掏只狼崽子回來,讓你養在身邊,等長大了保護你,省得再有不長眼的傢伙打你主意。」
談及擅長的領域,圖那的話都變多了,「想要打野豬必須進深山,明天我一大早就得啟程,或許來不及和你道別,估摸著最早也要到後日傍晚才能回來,到時候用野豬牙給你磨吊墜。」
兔肉還沒吃上,這又給他畫上野豬牙的大餅了。
「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疲憊不堪,你倒是精神得很……商討完了早點休息。」付邀今無奈地看著這只容光煥發的黑皮大狗子……雖然他被圖那說得也是熱血沸騰,非常想一併參與進去,就算是跟在後面獵點傻狍子也好。
「知道了。」圖那大幅度地上下點頭,一副我最乖乖超級聽話的樣子。
「捕獵途中注意安全,和你一起的人都可信嗎?」付邀今不得不陰謀論起來。因為他總感覺大王子臨走的那道眼神背後有點說法,要是派個內鬼在圖那身邊潛伏著,等到了深山老林里突然使點陰招,圖那這蠢貨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都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圖那篤定道。
「……萬事都要留心。」付邀今委婉地說,不便直接妄加揣測他的髮小。
「你才是要注意安全。」圖那又反過來囑咐付邀今,「不行我把阿墨留給你吧,它機敏得很,幫你守夜。」
阿墨是圖那豢養的那隻細犬名字,聽到這句話付邀今非常無語:「你把獵犬留給我,然後上山用你的鼻子聞野豬在哪是吧?然後你跑前面圍截野豬?你去咬野豬屁股?」
圖那委委屈屈地看著他:「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不用擔心,要是你不來我能直接把大王子胳膊卸了再裝回去,保管疼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付邀今嘆口氣:「趕緊走吧,看著你就來氣。」
「……那我真走了。」圖那心中極為不捨得望著他,一步三回頭。
剛走出去不到十米,忽然又想到什麼快步跑回來,從褲子裡摸出一包蜜餞果脯塞到付邀今手上,然後才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
夜裡。
星點燭光照亮床頭一隅,四周靜謐無聲,付邀今披著絨袍側躺在床上對著燭火看話本。
婢女也都退下了,付邀今不喜歡留人值夜,直言晚上不必伺候,讓她們早早回下人帳中睡下。
他翻過一頁,伸手從葉片上摸來一塊野果乾,小口小口地咬著,再喝上一口溫茶。倒不是他吃相多斯文嬌貴,也不是他多珍惜圖那對他的情誼,實在是這果脯酸得他牙倒,又知道這玩意難得不忍心浪費,才不得不這麼一點點這麼抿著吃。
杯中的茶很快又冷透了,付邀今將蓋在身上的披風攏住身子,偷懶不穿襪子赤著腳下床,從保溫的草墊里取出暖水壺,給自己添上熱水,又快步往回跑。
氈帳外一開始還有巡邏侍衛的腳步聲,遠處極具穿透力的狼嚎和不知名鳥類干啞的啼鳴,逐漸的,耳際就只剩下了付邀今一個人淺淡近無的呼吸聲。
他打了個哈欠,話本才看到一半就莫名的睏倦,明明時間還早,只是前半夜。付邀今又取過一枚酸得要死的果乾,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該不會圖那在蜜餞里給他下安眠藥了吧?
《勇猛継子夜襲美貌の母》
付邀今輕笑了一聲,他的帳篷扎得遠,和圖那的帳篷恰好一南一北,對方想要大半夜橫穿整個冬狩營區避人耳目地潛過來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誰規劃的紮營區域,把他和圖那分這麼遠……好像就是蠢貨大王子貝托,非要給自己單獨劃一塊,圖那鄂多分一起,就差把兄弟不和寫臉上……
困意上涌,付邀今腦子也有點轉不動了,話本更是一點讀不進去。他強撐著看向不遠處淺淺搖晃的燭火,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墜闔上。
又一杯茶水從泛著熱氣到逐漸冷卻,氈帳里的燭光終於熄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寢被摩擦聲音過後,帳里再沒了動靜。
沒有火光的深夜,營地里伸手不見五指。趕了一天的路,大多數人都早早地歇下,準備迎接明日一早的圍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