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她不承認,「我去過很多地方了。」
「哦?哪裡?」
她掰著手指頭給他歷數:「普城,涼城,西松山,陵城,哦,還有江城。」
男人微訝:「都不近呢。去做什麼?」
因這幾個地方並不在直線上,非是一路行來能順便路過,而是必須兜著圈子才能走全的方位。只能是特定的目的地。
少女只簡單說:「尋人。」
她去葉城也說是「尋人」。
男人不追問,抬頭看看天色,道:「就在前面了。」
少女跟著他,果然在天黑之前又尋到了一處水源,兩個人放了馬飲水吃草。
少女左右看看,對男人道:「我去弄些吃的。」
不等男人回應,便自去了。
山里野物多,走著走著冷不丁就有什麼突然貼著腳面竄過去。
少女甩手一鏢,一隻兔子便應聲倒地。
若是平常,足夠她吃了。但今天是兩個人,同行一路,說了一路的話,且接下來幾天還要靠這個人認路。那就得管他吃食。
少女又去打了一隻野雞,這才迴轉。
回到剛才的地方,忍不住「噫」了一聲。
空地上已經挖了火坑,架起木柴和木架,吊著一隻小鐵鍋,燒起了水,水裡甚至還有幾片姜。
真利落,看得出來是熟手。
少女眼睛都亮了。
男人殷勤過來接了兔子和野雞:「辛苦了。你且歇著,我來弄。」
少女也不客氣,獵物交給他,就地一坐,看著他在水邊拔毛剝皮清空內臟。
熟練得很,小刀也快,不需多等,一會兒功夫便收拾好了。
他又從包袱里取了一隻匣子,打開,裡面是各種小巧的瓶瓶罐罐。拔開塞子,便有氣味散出來。
「這是什麼?」她問。
「香料。」他說,「離了調料,再好的肉都欠點味。」
她看著他把一些香料甚至好幾種干蘑菇扔進小鐵鍋里,再把山雞削塊扔進去。
又把一些香料均勻地塗抹在兔子身上,用削了皮的粗樹枝穿了,架在火上烤。
「你很會做這些。」她說。她隨身只有一些鹽,通常直接烤了,撒鹽就能吃。
男人謙虛道:「行走江湖,這都是基本手藝。」
但其實並不,很多人只是帶著乾糧和鹹菜,好點的帶些鹹肉,野外路上湊著就吃了。到了能打尖住店的地方再吃點好的。
唯有熱愛的人,才會隨身帶著這麼齊全的香料。
少女並不了解,他謙虛,她便當真了,隨意點點頭。
但坐在火坑旁邊,看著他細緻地轉動兔子,均勻燒烤,很快便有油滴出來,落在火中滋滋作響,肉香開始飄散出來。
跟她以前烤的很不一樣。
她盯著他的手,觀察他動作,許久,道:「你烤得真好,我每次都烤糊。」
男人又笑,道:「姑娘日常里不怎麼燒飯吧?」
他真是個愛笑的人,而且笑得不叫人討厭。
少女不知道怎地,覺得跟他說話很放鬆,道:「我不管燒飯的,我只管吃和練功。家裡有僕人管燒飯打掃。」
男人問:「姑娘用劍,不知師從何門何派?」
少女卻道:「什麼門什麼派?」
男人一路行來,已經察覺這姑娘於世情常識缺失很多,解釋:「我是問你師門是哪個門派?」
少女搖頭:「不知道什麼門派,我是跟著我師父練功的。」
男人問:「尊師怎麼稱呼呢?」
少女道:「師父便是師父,我只管他叫師父,沒有別的稱呼。」
「這……總得有名姓吧?江湖稱號?」
「不知道。」少女又搖頭,「就是師父,就算有,師父也沒告訴過我。」
她問:「這很重要嗎?」
「不重要。」男人道,「我就隨便問問。
「不重要就行。」少女舒了口氣,「名字沒什麼重要的。」
她神色奇怪,這話說的也怪。但男人不會去刨根問底,他只撿些山林間如何處理食材如何烹飪之類的事來說。
少女很愛聽,她覺得這有用。
沒有人教過她這些。路上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只會說「你跟著我吃香喝辣」,還笑得非常讓人討厭。
那些特別討厭的,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