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出門在外,都得有個貴女人設,瞎說什麼大實話!
果不其然,明澤瞧見這份樸實無華的願望, 不免輕笑起來,就連七殿下都抿了抿唇藏起笑意。
好在,兩個年長的沒再逗弄小姑娘。
蕭珩尋了張蓮花箋, 問明澤要不要親自寫上心愿。
虞明澤側目望去,瞧見蕭珩正仔細為她挑選用筆, 脫口而出:「殿下幫我寫吧, 什麼都好。」
蕭珩取筆的手一頓,頷首應好。
等明月她們在前頭嬉笑跑遠了,虞明澤捧著手上的蓮花箋,竟久久不能回神。
那上頭只寫了四個字:如你所願。
她忽然就記起來了, 與蕭珩的相識之初。
至元七年,祖父帶著皇子們入虞府時,她不過五歲。在一眾修學者中,唯有她與蕭珩年幼身弱,不愛言語,暗地裡受過不少欺辱。
後來,她用計護過蕭珩一次。
蕭珩曾問,想要什麼報答?
她說,煩請諸位殿下,別再來虞家。
那日,八歲的蕭珩眸子黯下去,也如今夜一般,回了四個字:「如你所願。」
……
亥時前後,許是蕭珩出行太久,病情反覆起來,不得已先回了王府。
明月和明澤則由謝西樓護送回家。
進了府門,就瞧見東院的粗使僕役們抬著幾節燒焦的長木,往角門方向去。
虞明澤蹙眉將人攔住,問:「發生何事?」
僕役們恭敬垂首,有個腰身粗壯、臉色赤紅的婆子開口:「兩位姑娘才從燈會上回來,怕是還不知曉,小佛堂忽然起了火,老太太與四太太在裡頭供經文,一時竟被困住了。好在天爺保佑,是咱們四太太燒傷了半條胳膊,才能背著老太太出了火場。」
明月不由揚起眉梢。
四太太救老太太?這是什麼婆媳情深,生死與共的戲碼啊!
這麼大一齣戲,怎麼就沒叫她們姊妹倆瞧見呢。
明澤將妹妹的小表情看在眼裡,伸手捏了捏她,示意收斂些。面上則帶著幾分焦急道:「即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可有請相熟的太醫來瞧瞧?那縱火的人抓到了嗎?」
婆子撓了撓頭,一問三不知。
這些話,都是四太太的陪房叫她們往外頭傳揚的,還因此得了棉布和一串沈郎錢。再多的,她們可就編不出了。
明澤心中有了底,拉著妹妹一道往寧壽堂去。
老太太既然受了驚嚇,她們做孫女兒的,自然該去請安問候一聲。
亥時末,街市上的吵嚷都漸漸平息了,寧壽堂內倒還熱鬧著。
大老爺兄弟幾個都在正廳坐著,除過受傷抬回院裡的四太太,其餘三位太太也都到場了。東稍間內,請了位擅長診斷外傷的坐堂醫,正給老太太細細把脈。這個時辰,他們是沒有排面驚動太醫的,只能暫且將就著,撐到明日再說。
好在,老太太的傷勢不嚴重。
老郎中給開了兩副湯藥,一罐塗抹的膏藥,便拱拱手去瞧四太太。那位傷重,半條左臂都沒一塊兒好肉,竟還在三槐堂晾著呢。
明月兩人到的時候,正趕上姚老太太醒來。
老太太這會子虛弱得很,喝了參湯,掙扎著坐起身,看向大房一家子的眼神滿是懷疑怒色。
「程氏,你可知錯?」
大太太無辜地瞧一眼大老爺:「母親,不知媳婦兒何錯之有啊。」
老太太將枕邊的玉絡扯出來,丟在大房夫妻倆腳邊:「你自己可瞧仔細了,是不是你那陪房的東西?」
大太太打眼一瞧,臉色已是發白。
她帶來府里這幾個陪房,確有一人最擅長編珠絡。
珠絡這東西分兩種,一種是裝飾性的「絛子」,配上瓔珞玉飾、香車寶馬瞧著精緻些;還有一種就是實用性的「套子」,平日裡裝個扇子什麼的。
宋媽媽親手編的玉絡花型繁雜,向來只供大房自己人用罷了。
虞明澤瞧著母親不說話,暗自嘆了口氣,蹲身將那玉絡拾起來。
玉質粗糙,摸著像塊兒下等料子。
怕是府中哪個下人的。
她面上不顯,笑問:「這不是宋媽媽的手藝嗎?也不知幫誰打的絡子,怎惹得祖母這般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