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啊呀」一聲。「好像這是夫人第一次給人做衣裳耶。」
眨眼間,謝庭鈺如一陣風那般出現在棠驚雨面前。
「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何要給嚴飛凝做一件披風?」
正在寫字的棠驚雨抬頭,見了一臉陰沉如水的謝庭鈺,擱下筆,莫名其妙地看他,但還是耐心解釋道:「我沒有給她做一件披風。起初我只是建議她用一層鴨卵青色和一層雪白色的軟煙羅前後交疊做一件披風,因為這種融合起來的顏色很襯她。然後肩膀處可以加多兩道雪白色荷葉披邊,披風的褶擺可以多做幾道,這樣走動時會顯得她如仙子般飄逸靈動。她覺得這樣很好,我想著天衣坊能做,便安排天衣坊去做了。」
「這跟你親手做的有什麼區別。」謝庭鈺的臉色更加陰沉,「你才跟她認識多久?就這麼用心地給她做衣裳了。我呢?!我跟你什麼關係?我們之間有多少情意?你有想過我嗎?」
棠驚雨略感無奈道:「你不是有瑩素給你畫圖樣嗎?而且你現在不僅有錦繡坊,還有天衣坊呢。」
「好。」謝庭鈺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一下激盪的心緒,「按你這麼說,那嚴飛凝家裡還有五間布緞莊,皇后從宮裡撥了七位繡娘到嚴府,就為了給她做衣裳。為什麼你能給她做,我就不能?你這心都偏到南海去了!」
棠驚雨被他鬧得腦殼疼,先回了一句「我哪有」應付過去,接著思考等會兒說些什麼話比較能安撫到他。
她還沒想好,謝庭鈺就瞥見她那還未寫完的花箋上,題頭就是「吾友飛凝」,寫了一半的話皆是語意輕巧愉悅的內容。
他這怒火兼具妒火噌噌噌湧上天靈蓋。
「謝府和嚴府才隔了幾條街,這都要傳信?!」
「那她這披風做好了,我就是順道寫點話,等一起送過去而已。」
「你都沒有給我寫過信?!」
「怎麼沒有?那——」
「你再敢給我提那兩句詩試試看!!」
棠驚雨立即閉嘴。
謝庭鈺頓時覺得一陣眩暈,扶額閉上眼睛,深呼吸又深呼吸。
「我的心,現在就跟燒完的松沉香一樣碎。」他的聲音幽幽傳到棠驚雨的耳中,「棠蕤,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必須要補償我。」
棠驚雨:「……」
一息後沒有聽到動靜,他用另一隻手急促地敲擊桌面。
「篤篤篤——」
鬧得跟催命符一樣。
她沒好氣地嘆息一聲,起身,走到依舊扶額閉眼的郎君身邊坐下,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裡。
「好罷。」她妥協道,「我也給你畫一張披風圖樣。」
他舒適地靠在她的懷裡,雙手環抱她的腰背,悶聲道:「我不要披風。我不要跟她一樣。」
「那……一件衣袍?」
他壓抑著內心的喜悅,輕咳一聲,故作冷淡地說:「嗯,勉強可以罷。」
互相商量著如何給他的新衣袍畫圖樣的那幾日,謝庭鈺尤感幸福。
新衣袍是小滿前後做好的。
棠驚雨別出心裁地選用芙蓉粉玉顏色的海棠暗紋花羅布料做圓領缺胯袍,袖扣與領扣皆用粉碧璽圓珠,腰間再配一條羊脂白玉鞓帶。
謝庭鈺穿上身,意外地好看——靜時和順溫潤,動時風流倜儻,瓊姿玉影,俊雅不凡。
恰好這日,大理寺三人有事要去拜訪郭閣老。
三人在郭府前的一條街上的茶館匯合。
謝庭鈺穿著這一身衣袍出門,心情就如同今日的天氣一般明朗。
一見到陸佑豐和嚴飛凝,還沒有等他們開口,謝庭鈺就先笑意盈盈地說:「噫,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穿了蕤蕤特地給我做的衣袍?」
陸佑豐:「……」
嚴飛凝:「……」
陸、嚴內心:好想報官。
第57章
夏至過後, 天氣越發熱起來。
前些日子陸佑豐跟嚴飛凝又請了棠驚雨幫忙,請她假扮已死的線人與疑犯交易,謝庭鈺則扮作她的手下跟隨一旁。
順藤摸瓜,案件很快有了重大突破。
一來一回, 棠驚雨與陸佑豐、嚴飛凝愈加熟悉。
今日難得閒暇, 四人聚在一起玩葉子戲, 地點就選在浮蔭山莊後的石潭裡。
先是尋好一處幽涼的樹蔭,再搭建一個能容納四人自由活動的木台架在潭水裡,接著將四方桌放置在木台上, 桌前擺上竹木椅, 椅邊各置一張四方小几以放吃食茶飲。
他們的賭注是炒香瓜子,每人三百粒。
四人的葉子戲,三個都是人精。
只棠驚雨輸得一塌糊塗,木盤裡只剩可憐的十來粒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