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謝庭鈺將一隻空酒盞放到她面前的榻几上,隨後往裡斟酒。
「聽聞柳夫人的秋菊釀,勝過玉京各個酒館?」
「所言非虛。快嘗嘗。」
嚴飛凝鬆開棠驚雨的手,捧起從掀開酒蓋起就芬香撲鼻的秋菊釀,輕呷一口,果真清香醇厚,甘甜馥郁。
「好酒。不虧是——」嚴飛凝驚愕地看著謝庭鈺將棠驚雨抱走,「你……」
謝庭鈺抱起棠驚雨走到榻幾的另一邊,還特地將她放到里側,自己則挨著她坐在外側,帶著點勝利意味地跟對面的嚴飛凝說:「她要跟我坐在一起。」
【休想鳩占鵲巢。】
他轉頭看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的棠驚雨,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臉,說:「你啊……」
正在這時,陸佑豐端著玩六博用的木匣子,興致昂揚地從廊道里走過來:「趕巧都在呢。一起玩六博,近來可時興了,就我手上的這副還是從表弟屋裡搶來的。」
嚴飛凝側了側身,著急地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臉上充滿了「我有話要跟你說」的急切表情。
「怎麼了?」陸佑豐將六博擱在榻几上,順勢坐到嚴飛凝旁邊。
嚴飛凝將方才的所見所聞生動形象地比劃給他聽。
陸佑豐聽完目瞪口呆,隨即慶幸道:「幸好我沒有看見。真是蒼天保佑。」
謝庭鈺冷嗤一聲。
【你個寡夫懂什麼?等你日後有了娘子,看我如何笑話你。】
謝庭鈺撈出浸在冰鑒里的酒壺,客氣地給二人各倒一杯秋菊釀,說:「來,喝酒。」
棠驚雨在一旁掩袖悶笑。
*
一場滂沱的夏雨過後,悶熱的天氣清爽了不少。
李達立在屏風外,說飛凝姑娘送來一套岫玉首飾,是回之前披風的謝禮。
棠驚雨頓時撥開膩在自己身上的謝庭鈺,踩著靸鞋,小步跑到李達跟前,小心捧過裝著首飾的木匣子,轉身來到梳妝桌前。
懷裡的香軟倏地一空,謝庭鈺不滿地站起身,尋到棠驚雨身後,皺眉去看木匣子裡瑩潤清透且精巧秀氣的岫玉首飾。
再看棠驚雨,她正拆開隨首飾一道送來的信,信的內容簡單,也是一些清新愉悅的話語,她看得十分開心。
看完擱下信,她隨手拿起一支岫玉海棠花步搖,欣賞一會兒,接著戴進自己的墨發里。
謝庭鈺瞬時攏起眉峰。
他當初費了多少心思才知道棠驚雨原來喜歡岫玉的事情,嚴飛凝輕輕鬆鬆就知道了。
再說冷山燕、馮玉貞、太子妃等幾人給棠驚雨送禮時,她都是認真謹慎勝過歡喜愉悅,還要去多寶閣里仔細挑選回禮。
到了嚴飛凝這兒,她簡直是身如輕燕般從容開心。
【這嚴飛凝,真是好手段。】
他的臉色愈加陰沉。
只盯著銅鏡的棠驚雨沒注意到身旁的人現下是何等心情,伸手拍了拍他,問:「玄之,我這樣戴著好看嗎?」
在她看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擺好一副溫柔可親的面容,拉過一張燈掛椅坐到她旁邊,擰過她的身子,說:「轉過來,讓我好好瞧瞧。」
她乖順地坐著,一雙秋水盈盈的杏眼就這樣看著他,期盼著他的回話。
他盯著她眉梢眼尾處的笑意,忍著要把手裡的岫玉髮釵捏碎的衝動,在心中勸說自己既然她已經收下,那這些岫玉首飾就是屬於她的東西。
他先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然後柔聲道:「我來調整一下。」
考慮到她今日的這身緗色羅裙,與她梳的小盤髻,他選了兩支髮釵對稱插在前發處,再選兩支步搖,同樣對稱地插入後發的小圓髻里,給她今日的裝扮增添許多輕巧靈動。
「好了。」他將她轉回銅鏡前,「你看看。」
她左看看右瞧瞧,滿意地笑笑:「好看。」
他蹙著眉,沉默地看著她將木匣子裡剩餘的岫玉首飾一樣一樣地放進平日常用的黑漆描金妝奩里。
三日後。
攏翠館的退步①。
午歇時分,四周濃郁的綠意減淡了愈加燥熱的暑氣。
謝庭鈺斜靠在憑几上,手持一柄蒲扇,輕輕地給躺在旁邊的棠驚雨扇風。
棠驚雨舒適地躺在竹榻上,感受著清涼的微風,嗅著他身上清淡雅致的薔薇沉香香氣,只覺一陣陣困意襲來。
「棠。」
「嗯?」
「你知曉飛凝的家世地位,可知她入京以來就時常參加皇親國戚或是高官世家的宴會?加之她爹又是太常寺正卿,在家中擺宴時,更是賓客滿座。她如今相識的小姐夫人,我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