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眼睛才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還大理寺少卿呢。」她火大地去解束腰帶,「我不試了。」
「好啊。你不試我現在就去叫人把攏翠館的雪松全砍了。」
「謝庭鈺!」
…………
屋裡的喧鬧透過半開的支摘窗傳出來, 守在檐廊下的曹子寧與章平洲默契地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無可奈何。
二人同時搖搖頭——又來了。好無聊的爭吵。
本月初九。又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後。
謝府來了一個特別的訪客——賈文萱。
謝庭鈺聞言蹙眉,合上案件相關的手冊,想了想,接著吩咐僕從將人請到會客廳。
他大約能猜到賈文萱前來所為何事。
賈家如今的境況可不太妙。
賈文藏倒是個厲害人物,極有耐心,回京多日卻始終悄無聲息。
沒想到賈文藏這第一招,就是沖他來的。
謝庭鈺才踏進會客廳,賈文萱即刻放下手中的熱茶,兩眼亮晶晶地追到他面前,脆生生地喊:「謝庭鈺——」
謝庭鈺稍稍愣住,退後一步,朝她友好地點了下頭:「三小姐請坐。」
「不用。」賈文萱雙手背到身後,笑吟吟地看他,「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雪,我還要特地來見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謝庭鈺溫和地笑笑,略帶警惕地看她,順著她的話問道:「為什麼?」
她忽然嬌羞起來,低頭看向他衣擺下方那片翻湧的雲浪銀繡紋,嗓音含笑地回:「你之前重傷不醒時,我就跟娘親說過,如果你能好起來,就同意讓我嫁給你。如今……而且我大哥也答應了。」
說著,她揚起一張雙頰泛紅的桃花臉,定定地望著謝庭鈺,繼續說:「我大哥都答應的話,賈家上下沒人敢反對。你說過雖然喜歡我,但不接受入贅,如今沒關係了,我可以嫁給你了。」
謝庭鈺目光震驚地看著賈文萱。
是時,庭院深深風雪重,呼嘯聲冷錦衾寒。
見謝庭鈺半晌不吭聲,賈文萱還以為他是太過高興還沒有反應過來,笑著去拉他的手,晃晃他的手臂,問:「你怎麼不說話呀?」
他嘆然地笑出聲,然後抬起右手捋下她的兩隻手,態度疏離地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三小姐,你真是有位好大哥。」他說。
「謝庭鈺,你什麼意思?」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去,「你知道不用入贅就能娶到我,是一件多麼有榮幸的事情嗎?若不是你對我捨命相救,賈家根本不會這麼便宜你。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我不會娶你的。」謝庭鈺的語氣儘量溫和地說。
賈文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驚愕地看著他:「你——你說什麼?」
「賈文藏能讓你來,說明你是一點兒都不清楚這玉京發生了什麼事情,賈家又出了什麼事。」
「你胡說。賈家能出什麼事。」
「賈年豐之所以冒死綁架你,是因為他身上背著涼州軍餉貪污案里的兩條人命,由於懷陽鐵礦礦場出事而跟著東窗事發,他想尋求你爹的庇護,結果這次,他被你爹放棄了。故此他才懷恨在心,要用你的命來威脅你爹。」
「我爹不庇護他是對的。他一個遠方親戚,犯下這麼大的事情,還想連累我們賈家嗎?」
謝庭鈺靜靜地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賈文萱。她在說「我們賈家」的時候,完全沒有把賈年豐放入其中。
謝:「你真以為,你爹跟貪污案和礦場沒有關係?」
賈:「我知道我爹位高權重,京中想拉他下馬的人不在少數,可我沒想到你一個大理寺少卿,竟然也和他們一樣齷齪!」
謝:「你大哥在汨羅治水三年,引洪分流的工程還差一成就能竣工。如此大的功勞,說放棄就放棄,匆匆趕回玉京,你說是為了什麼?」
賈:「你如今不僅要將髒水潑到我爹身上,還要污衊我大哥?」
謝:「因為你們賈家,跟先太子一案有關。他放棄玉京的錦繡前程,苦心勞力去汨羅治水,就是為了今天。為了保全你們賈家。」
「你胡說!」賈文萱大叫,眼眶泛紅地望著謝庭鈺。
其實她對一些事情有過疑問,又覺得憑藉賈家在玉京的勢力和父兄的實力,什麼大風大浪都能輕而易舉地挺過去。
她不相信根系深厚的賈家,會這麼容易就垮下來。
但面對謝庭鈺接二連三的話,她還是感到了慌張,心中思緒萬千,能說出口的,也還是一句「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