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是。我在秋衡山的時候更開心。」
他:「那你說說差哪兒了?」
他十分肯定她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的的確確說不出,但也不十分認同他的詭辯,於是說:「總之就是在秋衡山的時候更好。」
他:「在我身邊更好。」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
棠驚雨不想理他。
手臂從他的肩頸處滑落,抱住他的腰,閉上雙眼,舒適地靠在他的肩臂處,深吸一口雪松沉香的香氣,再緩緩吐息,好似近日之煩憂就此消散。
耳邊是風撫枝葉的嗦嗦輕響。恰是:
初夏臨山齋,晴日照梧桐。
廊下濃蔭處,鴛鴦心相擁。
輕言碎語間,煩愁片刻空。
耳目全不顧,唯聞沉松香。
煙雨閣那夜剖白後,棠驚雨就重新搬回岱澤樓住著。蓮生身上的毒自然也跟著解了。
此夜月明星稀,臥室里的一番雲雨結束。
收拾乾淨後合衣入被,棠驚雨抱著藥枕,昏昏欲睡,模糊中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掀被上床,如同野獸一樣瞬時侵占半張床的位置。
她抬腳抵在謝庭鈺的大腿上,阻止他繼續靠近自己,拖著懶音問道:「你為什麼要睡在這裡?」
雖說在煙雨閣的時候二人就夜間睡在一起,但是那時誤會橫擱,她並未在意。
之後搬回岱澤樓,她連夜被*到昏過去,睡醒後又忘了問。
今夜大約是明日他要上早朝的原因,她得以殘存一點清醒。
謝庭鈺伸手將她的腳握進掌心。「這是我的府邸,我想睡哪兒就睡哪兒。」
腳心被他摸得有點癢,她想抽回來,可惜又困又沒力氣,掙了幾下就隨他去了。
「可是你之前,都不會跟我睡在一起。」
話音落下不久,她就睡著了,沒有聽到他之後回了什麼話。
其實他什麼話都沒說。
他只是沉默著將她的兩隻腳放好,抽出她愛不釋手的藥枕扔掉一旁,然後等她下意識地摸索過來,將他當做藥枕一樣手腳齊用地攀在他身上睡覺。
他十分迷戀這種被她依賴的感覺。
她說他毀了她,她何嘗不是將他毀個徹底。
這幾日,他一直在想應該與她確定何種關係合適。
過於低賤的關係,不是在侮辱她,而是在羞辱他自己。
是妻是妾,他沒個定論。
一直停滯不前,就永遠找不到答案,因此,他決定帶著疑問前進。
他暗自做了一個規劃,一步步打破自我心中的世俗桎梏。
或許到那時,他就知道答案了。
休沐那日,謝庭鈺強行將棠驚雨塞進馬車車廂里,說要帶她去玉京城內逛逛。
馬車咕嚕嚕轉到了宣義坊的珍藝館。
見了馬車,夥計連忙去稟報瓊影:「掌柜的,郎君來啦——」
恰巧今日瑩素也在,二人連忙起身,快速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裙與頭釵,快步迎到馬車前。
身穿寶相暗紋霜色缺胯袍的郎君英姿颯爽地跳下馬車。
瓊影、瑩素:「見過郎君。」
謝庭鈺利落地朝她二人點頭示意,接著轉身對垂下來的錦簾道:「下來。」
瓊影與瑩素探頭去看。
車廂里沒動靜。
棠驚雨不想下去。
上回是無人知曉的「花小姐」,大隱隱於市,她可以在玉京城裡自由穿梭,不必承受任何責任與負擔。
這回卻要以「謝庭鈺身邊的女人」的身份亮相,光天白日,會有多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會有多少疑問在她身後響起。
不要被人注意到,否則會有厄運發生——她一直是按這種行為準則生存的。
謝庭鈺在外面倒數——
「三。」
她只好硬著頭皮撩開車簾,硬著頭皮走出車廂。
他在路上威脅過她,如果不下馬車,他就敲鑼打鼓讓路過的每一個人請她下來。
惡毒!
她在心裡咒罵道。
無視眾人,謝庭鈺直接將她抱下來。
姿態親昵,教瓊影與瑩素麵面相覷。
到底是心思活絡之人,瓊影飛快恢復神色,刻意忽略東家身邊的姑娘,眉開眼笑地上前問道:「郎君今日為何有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