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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來得及行禮,賈文萱先生氣地跺了一腳,狠狠地「哼」了一聲,拎著繁複精緻的宮裙往賈府馬車走去。

賈文菡看著謝庭鈺說:「賈府能人輩出,舍妹的安全,就不勞謝大人操心了。」

謝庭鈺禮貌作揖:「賈二爺說的是。」

一直在偷聽的賈文萱真怕謝庭鈺只去找宋元儀,又拎著宮裙退回來,喊道:「謝庭鈺!」

「三小姐何事?」

「你真要去見宋小姐?」

「一番戲言,三小姐莫怪。」

「那你不許去找她。」

謝庭鈺抬眸,笑吟吟地看她:「為何?」

賈文萱的雙頰即刻發燙。她躲著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總之……總之就是,就是不許。」

看不下去的賈文菡連聲喚妹妹回來。

申正左右下起小雪,天一下就暗了下來。

謝府里張燈結彩,一路上卻見不到幾個人——都去耍玩了。

棠驚雨窩在岱澤樓的東廂隔間裡,抱著藥枕靠在炕桌前,自己跟自己玩升官圖。

這是一種守歲時消磨長夜的遊戲。

木棋從「白丁」走起,行步前轉動一個刻著「德才功臧」(臧為「贓」的替換字)的四字陀螺。

「德」字行兩步,「才」字行一步,「功」字原地不動,「臧」字退一步。誰先官至三公(太師、太保、太傅),誰就先勝利。

屋內燈火亮堂,偶有街市喧囂和爆竹炸響越過重重高牆,穿過門窗縫隙落入耳中。

更顯孤影寂靜。

圖上放著兩枚木棋。陀螺擲到「才」字,她剛伸手,就見一隻如玉竹節一般的手先行挪動木棋,往前推進一步。

她的目光順著那隻手往上瞧。

眸中秋水泛起陣陣漣漪。

疑心是自己的幽夢遐想,她伸出食指戳戳他的手背,看看是真是假。

謝庭鈺忍俊不禁地將她的手握進掌心,說:「看來是很想我了。」

棠:「……」

她抽回自己的手,自顧自地捻起陀螺轉起來。

她不出聲,他也陪著安靜,一道玩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她沉得住氣,他卻沉不住了,率先開口:「我今夜要去燈會巡邏。方才已經吩咐蓮生和霜夜準備馬車,他們會照看你的安全。你以一個已有婚約的花家小姐的身份,出門去過一個屬於自己的除夕罷。」

她驚愕地抬頭看他。

他:「燈會人潮洶湧,你走慢些。我一直會在附近。你若出事,我即刻就到。」

在他平和沉穩的目光中,她稍顯慌亂地垂下頭。

她看了一眼陀螺,正停在「德」字上,心緒平復了一些,捻著木棋連跳兩級,一下落到「少卿」字樣的彩格里。

她說:「我不過除夕。」

他將她的作弊行為盡收眼底,並不揭穿,伸手捻起陀螺轉動起來。

等待間隙,他說:「是嗎,小棠。你若是真的不想過,那天哭什麼呢?」

陀螺停了「臧」字。

他蹙眉,想了一下後,捻著木棋起跳一級,落到「侍郎」字樣的彩格里。

她看得分明。但想到自己作弊在先,便只好裝瞎默認。

她沉默片刻,才故作鎮定地回答:「我沒有。」

他:「敢哭不敢認,膽小鬼。」

她惱羞成怒地將木棋一下放到「太傅」字樣的彩格里,說:「你輸了。」

他縱容地笑道:「好,我輸了。」

情思旖旎,晝夜昏昏。是輸是贏心有定論。

緋窗雪停,東廂浮暖。四目一對繾綣萬千。

棠驚雨壓下心頭的悸動,往後躺倒在大炕上,仍然拒絕道:「不要,不去。」

謝庭鈺走到她面前,將她愛不釋手的藥枕抽出來丟到一邊,把人抱起來就往前走,然後停在兩隻合靠的玉石鑲嵌花鳥大漆木櫃前。

她踩著靸鞋躊躇地站在原地,後腰被他摟著,想走也走不了。

木櫃裡掛滿繡紋精巧衣料奢華的冬衣。

他耐心地給她選待會兒出門要穿的衣裳。

「這件怎麼樣?」他側頭問她。

她看了一眼,低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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