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嫂孕六月,欲遣出京避之,即走,望能或免。
侯府若棄爾,亦可奔之。
毋論如何,萬望吾兒保重。
母,字。」
趙安柏心中一驚,拿起信又看了一遍。
出京避之,去何處避?
亦可奔之,奔往何處?
裴佼那夜一同死在了將軍府,若神武軍沒有突襲,林家預備將她送往何處?
第18章 血書
林洛洛與林飛攜書童甩掉黑衣人後,先後回到了客棧。
林飛吩咐暗衛們在客棧四處布防,又從自己房裡拿來幾瓶藥粉,林洛洛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臂被劃了一道口子。
「林飛,你說今夜到底是什麼人要殺韓先生,又是什麼人要追殺我們?」林洛洛聽任林飛給她包紮傷口,疑惑道。
「有可能是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你是說這些人是從京城跟來的?」林洛洛回頭去看林飛,剛好牽動胳膊觸動傷口,疼得直咬牙。
「洛洛,你等我先替你包紮好。」林飛無奈道,她現在一心只想查清林懷遠的冤情,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林洛洛聽他如此說來,也不再說話,轉頭看見書童站在門邊瑟瑟發抖,忙招呼他,「過來,別怕,我們現在很安全。」
書童怯生生走到她面前,林洛洛牽著他坐下,心疼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陳書玉。」
「陳益堅,是你父親?」林洛洛吃驚道。
「是的。」陳書玉點點頭,「父親去世後,母親將我託付給了先生,自己也跟著父親去了,為了避免被發現,先生就讓我扮成書童。」
林洛洛聽了,將她細細打量一番,清秀的面龐,皮膚細膩,眼神柔中帶些怯,的確是個女孩。
想到她小小年紀卻遭遇了與自己一樣的悲慘事情,林洛洛不禁感傷在懷,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將陳書玉安置睡下後,林洛洛走出房門在客棧院子裡一顆歪脖子樹枝上坐下,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沒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仿佛伸手可摘,一條粉藍的長河從頭頂跨過,中心璀璨好似灑滿碾碎的珍珠粉塵,京城裡看不到這樣的星空。
「怎麼還不睡?」林飛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邊,拿著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睡不著。」林洛洛回頭看了他一眼。
「還在想韓先生的事?」林洛洛點點頭不再說話,兩人一陣沉默。
「也不知趙安柏現在在做什麼。」林洛洛手中把玩著玉環突然說道,束起來的髮辮垂了幾束在她額前,她盯著手中泛著溫潤銀光的玉環,眸中如星辰黯淡了光,似這般夜色,又熱鬧又孤寂。
林飛轉頭看著她,默然不語。
「林飛,要是我最終都沒能為父親洗刷冤屈,你說韓先生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洛洛。義父曾說過,人心有志,死而不渝。韓先生和義父都是心中有所志的人,為這志,甘願赴死。」
「為這志,值得嗎?」林洛洛抬頭望著無涯的星空發出一聲疑問。
*
次日,林洛洛將陳書玉託付給了張老闆,讓她扮成小廝在鋪里賣茶葉,又請另一位茶商老闆拿了些錢給韓先生的鄰居替他收斂安葬。
安排好這一切,林洛洛和林飛帶著八名暗衛組成商隊出了城。
伊吾城外一片黃沙,雖已是夏末,但烈日當空,依然曬得沙漠上熱浪騰騰。
走了約三十里後,行人減少,不時可以看見黃沙之中掩埋著的斷箭殘戟、鎧甲頭盔,斜插在沙里的旗幟在風中烈烈作響,似乎仍在號召著黃沙下無數的忠魂。
再往前行,路上時而會遇見幾隊中原騎兵,皆是行色匆匆,其中有一名士兵匆忙之中停下腳步勸他們別再往前,不等他們問起前面究竟如何,就又飛馳而去。
「洛洛,前面估計正在激戰,這些騎兵是報軍情的,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鐵忽就在伊吾城東北面,我們繞路先往西去,再折回來。」
一行人開始往西行進,果然再沒有遇到騎兵,走出約莫十里後甚至遇到了從伊吾城往高昌去的商隊。
又走了約莫十里,估摸著已足以繞開戰場,一行人告別同行商隊又往北走去。
此時他們已經行在了大草原上,草枯葉黃,顯出秋日景象,遠處天邊稀鬆的樹林一片燦爛的金黃色,映著寬闊低垂的藍天,給人一種秋高氣爽的豪邁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