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笑的肚子疼,她稍微收斂了一下,在薛璨旁邊坐下,試圖打探薛璨的心路歷程,「你怎麼想著要畫鬍子啊,不會是看了什麼硬漢電影學的吧?」
薛璨生氣了,不理她,小童就又巴巴湊過去,苦口婆心地說道:「你別留了,你真的不適合,你現在就跟小孩模仿大人一樣,很不協調。」
她說的誠心,但薛璨鬧脾氣,一句也聽不進去,固執的在下巴上又填了一筆。
這就導致每一個來到店裡的顧客在看見薛璨後都會露出古怪又忍俊不禁的表情,他們不如小童和薛璨熟絡,所以不會當著薛璨的面笑話他,也會在薛璨問起自己的鬍鬚如何如何時說幾句體面的誇讚,這讓薛璨不該有的自信心爆棚,下巴揚的高高的,誤以為自己已經是猛男中的猛男。
蔣青緋在下午姍姍來遲,昨晚他輾轉反側,到後半夜才睡著,早上起晚了,腿還是不舒服,磨磨蹭蹭下午才出門。
不是很有胃口,坐下後他只點了一碗麵條,他朝後廚的方向張望,沒看見薛璨的人影,但是卻能隱隱聽見薛璨的說話聲,嘰嘰喳喳,像是在和人拌嘴。
蔣青緋靜靜聽著那不真切的聲音,現在的薛璨不再死氣沉沉,從裡到外透著活力生氣,那樣真實又熱烈的生命,蔣青緋想,如果薛璨安安穩穩長大,他其實就應該是這樣快樂的小孩。
他眉眼帶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這時薛璨的聲音變得大了起來,抬頭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從屋裡出來,嘴上似乎還在念念有詞。
然後,蔣青緋嗆了一口。
薛璨在後廚一直和小童拌嘴,他一邊顛勺一邊反駁小童說他不適合留鬍子的觀點。
「人家客人那是不好意思跟你說實話,他們誇你幾句你還當真了,你要是這麼出門都能讓人笑話死!」小童在後面嚷嚷道。
薛璨捂住耳朵,嘴裡嘟囔:「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一出門就看見坐在老位置的蔣青緋,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開,眼睛圓溜溜的瞪成核桃大,無辜的左瞥右轉。蔣青緋的表情可以用複雜來形容,薛璨猜他是被自己很爺們的模樣震驚到了,他有點小得意,哼哼了幾聲,要是他有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果不其然,今天一下午,蔣青緋連裝都不裝了,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跟著他從左到右,從屋裡到外面。薛璨一直揚著下巴,他把小童的活搶過來,去給客人端菜,在蔣青緋跟前一趟趟晃悠。
晚上小島上組織看露天電影,五六點鐘小公園裡就已經聚滿了人,島上的人都愛湊熱鬧,電影是老片子了,大多數人可能都看過,但圖的就是一個大家湊一起嗑瓜子閒嘮嗑的熱鬧。
薛璨也愛湊熱鬧,他混進了小島姐姐妹妹們的群聊,裡面姐姐大媽們都招呼他一塊去,還特意給他留了一個小馬扎。於是薛璨很早就翹班溜了,坐在馬紮上等電影開場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夜色朦朧,薛璨拿著一包薯片吃的掉了一身的渣。旁邊的大姨看見了哎喲了一聲,幫他把碎渣撲棱到地上,「你這小娃怎麼比我孫子還邋遢。」
薛璨嘻嘻笑,像海帶一樣扭來扭去,無所謂地說:「我就這樣嘛,又沒有人教我。」
大姨是個心眼好的,島上的人都知道這個漂亮小孩沒有家,被民宿葉老闆收留,她繼續幫薛璨拍身上的碎渣,兀自在心裡感慨,這麼好的小孩他爸媽咋就不來找呢。
天黑,大姨眼神不大好使,她才注意到薛璨嘴邊一圈黑乎乎的東西,以為他又是吃什麼東西蹭上的,指著他的嘴巴說:「快擦擦嘴,這是蹭上啥了。」
薛璨剛要解釋,忽而察覺到明晃晃的視線,扭頭就看見老槐樹下站著一個人,蔣青緋背靠著大樹,臉蒙在陰影里看不真切,但薛璨能感覺到,對方在注視著自己。薛璨收回視線,腦袋裡開始回想以前看過的狗血偶像劇的劇情,結合上一次蔣青緋喝醉酒,氣勢洶洶說他忘了自己,薛璨陡然睜大眼睛,他胡思亂想,推測他以前和蔣青緋應該有點什麼事,看蔣青緋那晚的表現,似乎很愧疚,他又猜蔣青緋一定是在當時幹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嗯,就是這樣,薛璨為自己的完美推測給予了非常的肯定。
電影放映,薛璨看的不是很專注,他跟旁邊的姐姐借了個小鏡子藏在手心裡,偷偷觀察樹下的蔣青緋。對方沒有在看電影,抱著胳膊一直在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薛璨轉轉眼珠,跟大姨們告了別,起身離開了人群。拐彎時他用餘光瞄了一眼身後,果不其然蔣青緋跟了上來,他走的很慢,薛璨就故意放慢腳步,和蔣青緋保持一段距離,既不離得近,又不那麼遠,讓蔣青緋得以不費力的跟上來。他進了街角的一家便利店,從冷櫃裡拿了幾罐啤酒,從玻璃窗往外看,蔣青緋還沒有過來。
他小聲問店員度數最高的酒是哪個,店員給他就拿了一瓶白酒,結完帳,出門正好碰上趕過來的蔣青緋。
看上去蔣青緋還想裝偶遇,薛璨揚了揚手裡裝酒的塑膠袋,「要一起喝一杯嗎?」
正所謂,偶像劇經典套路—酒後吐真言,薛璨眼珠子咕嚕轉了一圈,想出要把蔣青緋灌醉讓他說真話的主意。
便利店門口有桌椅,兩人坐下,迎著晚風,薛璨連著開了好幾瓶酒,他手裡拿著一杯,每次都是小口抿,卻不停的給蔣青緋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