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青緋給藍秀風和自己又各倒了一杯酒,他淡淡笑了下,「忙。」
「忙也不能連生日都不過了。」
窗外掛著冷風,兩人同時垂眼,茶几上擺著多年都沒換過位置的相框,照片上的少年抱著一隻胖胖的大橘對著鏡頭笑的燦爛。
「薛璨還沒有消息嗎?」藍秀風輕聲開口。
蔣青緋搖搖頭,沒有。
藍秀風將視線從照片上收回,轉而看向蔣青緋,「不管怎樣,你都要對自己好一些,生活還要繼續啊。」
「我知道。」蔣青緋說。
藍秀風嘆了口氣,每次都是這句話,這些年蔣青緋完全都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身為朋友他都看在眼裡,但除了在他需要時安慰他,他這個外人也做不了什麼了。
酒帶著苦味,蔣青緋仰頭一口悶了下去。
凌晨三點,藍秀風和周嘉善依偎在一起睡著了,怕他們著涼,蔣青緋拿了毯子蓋在他們身上。
他站在落地窗前,嘴裡叼著根煙,熟稔的打開打火機,火焰跳出來將香菸點燃。繚繞的煙霧模糊了窗外霓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產生了幻覺,玻璃窗里映出了薛璨的臉。薛璨比他小一歲,今年應該25了,但蔣青緋對薛璨的記憶還只停留在20歲,而他已經5年沒有見過薛璨了。
他的小愛人失蹤於5年前的那場大地震,至今杳無音信。
酒勁兒後知後覺上頭,蔣青緋的頭很痛,意識模糊前,他喃喃:「薛璨……」
許久不曾入夢的薛璨終於在蔣青緋26歲生日的第一天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他夢見在老家雲縣,薛璨給他吃用鹽泡過的糖,那雙貓兒似的眼裡藏不住的壞笑,蔣青緋早就知道薛璨這小崽子又在使壞,但還是接過那顆糖放進嘴裡。
那顆糖可真咸啊,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咬開連芯子都是鹹的,薛璨個小狐狸崽子就是想要咸死他。夢裡口渴,蔣青緋一直在找水,但找到的水杯都是空的,沒有水,他口乾舌燥,人也越發急躁,可小崽子薛璨還在旁邊笑嘻嘻的,真是欠揍啊,蔣青緋心想,要把他逮過來好好教訓一頓才行。
但手伸出去卻只是停在薛璨毛茸茸的發頂,這麼漂亮的小狐狸崽子,捨不得打。
「蔣青緋,醒醒。」
蔣青緋蹙著眉,緩緩睜開了眼睛,藍秀風滿臉擔憂的看著他,「你沒事吧?」
「怎麼了?」蔣青緋掙扎著坐起身,頭還隱隱作痛,他問:「我說夢話了麼?」
藍秀風神情複雜,「也沒說什麼,就是一直在叫薛璨的名字。」
蔣青緋怔了下,回想起剛才做的夢,斂眸不再提,只說想喝水,藍秀風就幫他倒了杯水。
藍秀風和周嘉善都還有事要忙,簡單收拾了下就要離開了,走之前藍秀風囑咐道:「昨晚喝到那麼晚今天就別上班了,好好休息一天吧。」
蔣青緋:「再說吧。」
藍秀風嘆了口氣,但也沒有再勸。
等送走了藍秀風和周嘉善,蔣青緋也沒有了困意,他在家裡無所事事,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就愈發強烈,最後他還是換上衣服去了公司。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眼睛脹痛,他關掉電腦屏幕,輕輕用食指按壓眼皮。
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助理慌慌張張沖了進來,蔣青緋皺眉正要斥責,助理卻已先著急開口:「找到了!」
蔣青緋神色大變,他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說什麼?」
助理舌頭打結,因為激動磕磕巴巴地說:「薛,薛璨,找到了!」
他把手裡的幾張照片交給蔣青緋,「是在南邊的一個旅遊小島上找到的,老金找到他時他在當地的一家餐館工作。」
照片上的男人手裡端著一盤甜點,正被一幫小孩兒包圍在中間,他的頭髮比記憶中要長了不少,扎了個小啾在後面,身上穿了件印有骷髏臉的衛衣,上面粘上了大片麵粉,他臉上掛著笑,好像是在對小朋友們說不要急,一個一個來。
5年過去,薛璨似乎一點都沒變。
兩個小時後,蔣青緋坐上了飛往南方小城的飛機,他要在那裡坐船去薛璨所在的海島上。
落座後,蔣青緋的手還是抖的,他手裡攥著助理給他的照片,在去機場的這一路上反反覆覆的看。
飛機升入萬米高空,蔣青緋看著夜幕之下的萬家燈火思緒紛飛,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薛璨時的情景。
十八歲那年,蔣青緋跟著蔣雲峰搬回了老家雲縣。
父子倆行李不多,蔣雲峰又是個過的極糙的光棍,也不講究,他和蔣青緋的東西全都胡亂攪在一塊塞進編織袋,分不清你我。
從南城到雲縣,需要先坐八個小時的綠皮火車,下了火車還要再倒客車,坐足足四十分鐘才能到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