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望著柏樾的側臉,這一刻內心卻無比的平靜。
他想,真好。
在他奔向十八歲的這一年,即將邁入成年的最後一年。
他居然可以跟柏樾如此靠近。
在今年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跟鄭陽一起出遊,更沒有想過,他能跟柏樾單獨站在昏黃的長廊下一起看煙火。
葉淅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個被他攥了一路,有點皺巴巴的小絨布袋子拿了出來。
在一片喧鬧聲中,他輕聲說:「柏樾哥,生日快樂。」
其實昨天就該說了,他明明定了十二點的鬧鐘,就怕自己錯過。
可卻因為醉酒,早上醒來稀里糊塗,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再說一次。
柏樾將臉轉了過來,看見了葉淅捧在手上,認真虔誠遞來的小絨布袋子。
「這是什麼?」他問。
葉淅垂下眼:「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柏樾一愣,隨即笑著拿了過來,他也沒有要與葉淅客氣的意思。
他一邊抽開上面的系帶一邊說:「上次收你的聖誕禮物,這次又收到生日禮物,我這個冬天,真是收穫頗豐。」
他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皮質手繩,很簡單的款式,是某高級珠寶品牌推出的經典款。
在手繩的中間,墜著一塊小小的銀色銘牌,柏樾燈光看了看,在上面發現了自己的名字縮寫和生日。
但等他將這個銘牌翻過來,眼神卻一怔。
因為在這個銘牌的背面,還有一個日期。
也許別人會不認識,但他知道,這是葉淅的生日。
葉淅埋著頭,有點站立不安。
其實他也不知道送柏樾什麼,畢竟柏樾出身如此優渥,十九歲的禮物甚至是一個小莊園。
他又怎麼拿的出令柏樾記憶深刻的東西。
所以他找梁綻跟李睿出主意。
梁綻不知道他喜歡誰,但是隱約猜出來是個男生。
所以她笑了笑,拿出雜誌擋住自己的臉:「那你送個手繩嘛,你沒發現嗎,我們年紀的男生好多手上都戴著女生的皮筋,那是代表在戀愛啦,所以會戴女朋友給的小物件,也有點宣誓所有權的意思。你嘛,畢竟是男孩子,那就靈活變通一點,套個手繩嘛。」
他猶豫許久,最終還是聽從了梁綻的建議。
既然不知道送什麼,那不如送一件帶有一點私心的禮物。
即使柏樾不屬於他,他卻也希望,有一刻,這個手繩能幫他圈住柏樾。
即使只是一剎那,即使這只是短暫的幾分鐘,柏樾也能真的歸他所有。
葉淅輕聲說:「我在掛墜後面,刻了我的生日,這樣有一天柏樾哥你再看見這個手繩,也許會記得是我送的。」
他抬起頭,對柏樾笑了一下。
夜風吹起他的額發,露出一雙明亮得有點稚氣的眼睛。
他不知道,很多年後,或者,就是幾年後,他還在不在柏樾身邊。
但是他希望,柏樾看見這個手繩還能想起他。
柏樾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他眼睛漆黑深邃,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沾了水,輕輕垂著,看不出在想什麼。
直到又一朵煙花落下的時候,他才將手抬了起來,對葉淅說:「那你幫我戴上吧。」
葉淅一愣,隨即忙不迭地點頭。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繩接了過來,在柏樾的手腕上扣好。
該怎麼說呢,柏樾的手漂亮得宛如手模,根骨修長,指節分明,通透如玉,戴什麼都好看,即使一根簡簡單單的黑色手繩,也帶得像藝術品。
葉淅欣賞了幾秒,才抬頭對柏樾笑:「戴好了。」
此時煙火大會已經到了最高峰,數朵煙花一起沖向了天空,此起彼伏地炸開,底下人群的驚呼聲如海浪一樣。
而夜空此時又飄起了碎雪。
很細,很輕。
有一片順著屋檐飄進來,落在了葉淅的臉頰上。
葉淅眨了眨眼,在一片喧囂中,他看見柏樾的嘴唇動了動,對他說了什麼。
但他沒有聽清。
他困惑地將耳朵湊了過去,「什麼?」
但柏樾卻一把抱住了他。
他湊到了葉淅的耳邊,手圈住葉淅的腰,在盛大的煙火下,他的嘴唇就在葉淅的耳朵上,像葉淅昨夜在他耳邊吐氣一樣,輕聲說。
「我說,我希望明年的生日,你也還在我身邊。」
葉淅怔住了,無數煙花的碎屑從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