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寧等到胖子姍姍來遲開門,兩道長眉下眼睛微眯,打量了王胖子的寢室一番,努力不表現出被浪費時間的不耐煩來。
胖子趿拉著拖鞋往寢室裡頭走,一邊哼著京劇:「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欺君王瞞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末了又自顧自感慨道:「哎呀,你說這陳世美怎麼這麼喪良心呢,還好有這狗頭鍘是不是,人腦袋塞進去也鍘成狗腦袋了……」
秦惟寧掃視一圈,沒看到許靜則。他朝胖子寢室里走了一步,把門關上,回頭看看王胖子:「陳世美是誰,你親戚?」
再掃一眼范水水,像是懷疑了一秒,又十分坦蕩地問王胖子:「這又是誰,你室友?」
說罷一抿唇角,第三句緊接著:「聽說你們那個快遞平台關了。」
王胖子嘴唇顫抖著,秦惟寧進門還沒到半分鐘,就三句話,屋裡坐著的倆人,廁所里躲著的一個人,三個人的血條全空了。
王胖子咳嗽一聲清嗓:「你要是找許司令呢,本參謀就告訴你他不在。你要是找我呢,就有事說事。」
秦惟寧也不同他廢話,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兩張藍色的卡片,上面寫著嘉賓證明,朝王胖子面前一遞,言簡意賅道:「這周六,我們學院的表彰會。我邀請你和許靜則參加,勞煩你轉交給許靜則。」
說完,他低頭看了眼桌面,又抬頭接著道:「他不想去的話,我也不強求他。去不去在他,請不請他去在我。我走了。」
話音剛落,秦惟寧就又飄走了。
范水水看著門愣了半天:「這就是你們三角里的另一個角啊,跟你們倆人畜無害的畫風差的是不是有點大?」
她拿起嘉賓證,看了看校徽:「從京大過來,得三個多小時吧?他在這呆夠三分鐘了嗎?」
范水水餘光一掃,發現桌上殘留了巨大破綻——桌面上還擺著三杯可樂,忘了收。
待到許靜則從廁所里出來,倆人注視著他猶如哲學家般凝重沉思的表情,一時有些忐忑。
過了半分鐘,許靜則終於開口:「胖兒啊,你們宿舍的廁所,該刷了。」他略一停頓,迅速轉換話題:「你們來看看我手機上的這個創業賽通知,我覺得這個挺適合咱們……」
許靜則還是在周六去了京大。
離開王胖子寢室的時候,他明明記得那兩張嘉賓證明還留在桌上。待到他走出胖子學校,出門去趕末班地鐵時,掏口袋裡手機時一捻,發現那張證明神奇地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也不要緊,許靜則想也許他周六還有別的事,忙起來就不會有時間去了。
但這周六他出奇的閒,許靜則後知後覺:哦,平台剛關,確實沒有別的事兒了。
京大和他的學校離得也不遠,許靜則似乎別無選擇。
這天還下起小雪,許靜則趕到禮堂時,人已將近坐滿。他挑了一個不怎麼起眼的角落坐下了,禮堂里的暖風開得很熱,許靜則將外套脫掉後搭在椅背上,又解開領口一顆扣子。
禮堂屏幕上顯示的主題是學期末表彰,PPT依次播過提名與個人簡介,許靜則也需承認,京大的確人才濟濟,全國各地的優秀者超越千軍萬馬來到此處,哪怕是簡單的學院內部學期末表彰,其簡歷內容放到其他學校去也夠壓倒一片。
待到秦惟寧登上演講台時,會場內還是短暫地安靜了幾秒鐘。
在幾秒鐘的安靜間隙里,許靜則的視線越過洋洋人海,看向演講台後身姿挺拔的秦惟寧。
儘管觀眾席是漆黑一片,在演講台上看來底下和一叢白菜地沒什麼區別,秦惟寧還是在調整話筒前快速地掃視了觀眾席一圈。
攝像機聚焦在秦惟寧身上,許靜則可以看見秦惟寧穿著的西裝熨帖修身,頭髮經過打理,發尾在聚光燈下透著深棕色的光,在開始演講前,秦惟寧還很少見地禮貌微笑了一下。
許靜則突然想起,上一次見到秦惟寧穿西裝的樣子是在何時何地。彼時許靜則想緩解尷尬,邀請秦惟寧唱歌被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