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許靜則知道這事兒為難底下打工的沒用,而他們的競爭平台又一向神秘,打聽不到幕後老闆來路。
許靜則只好從快遞站入手,搭了幾條煙進去後終於有工作人員肯告訴他,原來他們競爭平台的幕後老闆就是這片快遞站的老闆。
那人一邊抽著煙一邊覷著許靜則,說一開始以為他們是小打小鬧,人家也沒在乎,讓他們賺點錢不算什麼;後來看他們越做越大,人家從源頭一卡,他們也就完了,壓根是沒把他們當回事。
末了那人還故作成熟地勸許靜則,學生還是好好上學,別出來搞這亂七八糟的。
許靜則面上不動聲色一副受教樣,心中冷笑:好好上學?他在經管學院蹲八百年也學不來這一套,同樣是賺錢,他們倒賺成要飯的了,還得人家看他們可憐才施捨點錢。
同時慶幸還好那幾條煙里就一條是真的,其他都是他找胖子從天橋底下倒騰來的假貨,也沒虧太多。
等他回來和胖子與范水水一說原委,搖滾女俠范水水拍案而起:「合著他們這是監守自盜啊,快遞站明明該把快遞送到樓下,他們倒好啊,該乾的不干,還得學生另付他們錢?我找學校去。」
許靜則和王胖子此時都知道了原來教文學概論的那老頭就是范水水親爹,許靜則知道後還埋怨王胖子半天:連老師姓什麼都不知道,上課都是幹什麼吃的。王胖子立即反唇相譏,問許靜則能背出自己大學的校訓嗎,許靜則卡殼半天,最終宣布他倆不學無術的程度是不相伯仲。
許靜則搖一搖頭不言語,王胖子苦笑道:「姑奶奶,學校說不知道你信嗎,人家都修煉成地頭蛇了,估計上下早打點好了。咱們這點本金,跟人家拼不過。」
許靜則站起來,踱步到陽台上拉開窗戶吹了陣冷風,待到臉慢慢被吹涼了,他又走回來,揉了揉臉後將雙手插進褲兜,言簡意賅:「行了,算帳吧。看看這幾個月賺了多少,給大夥分分。」
說不心疼是假的,這小本生意再小也是他們三個,尤其是許靜則幾個月的心血,幾個月加起來也沒睡多少個整覺,東奔西跑就為了這麼件事。
可又有什麼用呢,難不成讓他們抱在一起哭,許靜則自己先帶個頭起個調嚎?
沒用,許靜則想。他以前淚腺是挺發達,可到了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哭不出來了。因為哭也需要情緒,他嫌累。
這可能就是麻木了吧。許靜則有點自嘲:這還了得,剛二十就麻木了,等到他三十那得冷血成什麼樣。
最後三個人還是把帳清了,有點盈餘也不多,許靜則把錢平分,一人分到幾千塊。
平台宣告下線的那天,他們三個湊在王胖子寢室里。
王胖子本來住的是個四人寢,中文系男生太少,他被拼在了哲學系宿舍里。結果宿舍里一個愛好西哲的天天跟另一個掐架,說:「不會德語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學哲學的呢」,另一個反唇相譏:「你那德語德國人聽得懂嗎,穿越回二戰的時候你跟人一張嘴人家還以為你是同盟國的呢」,另一個潛心研究中哲,平日愛好就是坐床上打坐修煉,乾脆直接進山里吸收天地精華去了。
四人寢掐架的掐架,修仙的修仙,最後全搬出去了,便宜了許靜則他們兩個成天往王胖子宿舍里鑽,范水水剪一個寸頭,宿管阿姨都看不出來她是個女的。
三人默默無語,躺在床板上盯天花板盯了大半天,好像要用眼神給天花板鑽出個洞。
許靜則先熬不住了,說給大家講個笑話吧,他講完了沒一個人笑。王胖子想捧場,笑了兩聲,剩下兩個人跟著笑,又都足笑了一分多鐘,可笑聲誰聽著都不算高興。
許靜則想,生活真難。原來以前他不覺得難,是因為有人替他難。他一看手機,也快到飯點了,從床上蹦下來,三人都不知道吃點什麼,許靜則說今天也算是個紀念日,不能吃食堂,吃點好的——他拎回來三份麥當勞,往宿舍桌子上一放,說:「世界五百強企業的,吃吧。」
范水水拆開漢堡盒,從褲袋裡掏出一包女士香菸,叼進嘴裡一根,抬眼問他們:「你們抽不抽?」
許靜則和胖子都搖頭,許靜則拈起一根薯條:「還是抽這個吧,抽多了雖然也上癮,但你看這麼多根也才十多塊,還頂飽。」
范水水沒好氣地把煙塞回盒裡,抱怨道:「再跟你們混下去,我還搖滾什麼啊,我報名參加六一兒童節文藝匯演算了。」
最後三人抽完兩盒大薯,還蘸了番茄醬,十分罪惡。
三人可樂足飯又飽後,血糖升高開始發飯暈。此時門外有人敲門三聲,略一停頓後又敲門三聲,敲門聲有節奏地停頓且一次比一次短促,許靜則聽得眼皮一跳。
「誰呀誰呀,敲這麼著急幹什麼,你胖哥我走路慢不知道啊。」王胖子沒好氣地要開門,在宿舍門貓眼前一站,血糖立刻低下去了,一臉驚恐扭頭對許靜則做了個口型:「我操,秦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