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立刻把手機關了。秦惟寧這時候從隔間裡走出來,站到洗手台前洗手漱口。
「把我當市民熱線12345用是吧!下次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要我去路邊修路燈,還是給你家通下水道?」許靜則看到秦惟寧轉過身,惡狠狠地把秦惟寧的手機扔回去,卻不想對方根本沒伸出手接,秦惟寧和許靜則一起默默注視著那部手機直挺挺摔到大理石洗手台上,又是「啪嚓」一聲。
「……」許靜則突然想:我跟他較這個勁幹嘛,我又沒喝酒。他感覺自己也有點不可理喻。
在許靜則的印象里,秦惟寧酒醉後沒有耍酒瘋,卻也和平常略有不同。
秦惟寧這個樣子當然不可能回家,許靜則問秦惟寧有沒有成年,秦惟寧說有。
許靜則感覺對喝醉的人不用太莊重,反正第二天他們都會忘掉,就好像他爸喝醉的時候無數次起誓要放棄事業回歸家庭。
許靜則故作大驚小怪地問:「真巧啊,我也成年了,那你多大?」
秦惟寧朝許靜則笑:「比你大一天。」
許靜則愣了愣,說:「那你真厲害。」他當秦惟寧是在扯淡,不過這次是秦惟寧第一次朝他露出友善而非嘲諷的笑容,可見醉酒後的秦惟寧真的不大一樣。
兩個成年了的高中生誰也沒有隨身帶身份證,依然只能去找那種不正規的小旅館入住。
許靜則的校服褲子都還沒換,兩個男的住進這種地方,前台老闆給他們遞鑰匙的時候不免多看了他們兩眼。
「你看什麼?」秦惟寧突然冷冷地問。
老闆被秦惟寧那不友善的眼神瞪了回去,許靜則接過鑰匙,他們轉身要上樓,老闆小聲嘀咕:「X屁股的。」
坐在加熱台上的熱水壺被秦惟寧提起,許靜則還沒反應過來,冒著熱氣的水就潑了一整個前台。
「我嚴重警告你,咱們倆現在已經不受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了,你再這樣今晚我們就得在拘留所里睡了。」跑出三條街後,許靜則喘著粗氣嚴肅聲明。
「他罵我們。」秦惟寧平淡重複。
許靜則想說,其實只有「我」,沒有「們」。可能因為無論怎樣耕耘都永遠是對著鹽鹼地白費力氣,同性戀去這種地方都好像要更加低人一等,不如把房間留給對人類的明天更有益處的人。
可是當他望著秦惟寧認真的表情,又很難說出這句話。哪怕這暫時的同盟是假的。
「有一萬種方式懲治他,找人去查他的消防安全,經營手續,何況住店的還都沒登記身份證。不用動手也能讓他關店。」許靜則故作輕鬆。
「許靜則,你真是小說看多了。」秦惟寧頓了頓又否定:「也不是,你是真的能做到這些,是吧。」
他們突然間又都沉默,直到成功入住下一家不正規的小旅館。這次睡眼惺忪的前台一點都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交錢拿鑰匙,順帶提醒他們別在床上抽菸。
一個男的抽菸可能會給床單燙出一個洞,兩個男的一起抽菸就可能多燙出好幾個洞。這是該名前台對於入住者性別的唯一考量。
房間被褥半新不舊還帶著點潮,不論哪兒許靜則都覺得細菌肆虐無處落腳。
他都不能想這房間裡可能發生過些什麼,不然他可能要拿著校服外套出門左拐找個地方上吊。
秦惟寧已經來不及這樣覺得,他快進入半關機狀態。在會所里他就已經吐得把胃清空。
許靜則買了解酒藥和溫水回來,塞進秦惟寧手裡讓他吃掉。
秦惟寧這時候又突然不肯好好配合,許靜則只能恐嚇「不吃的話明天你會頭疼到後悔自己長了個腦袋」。
「你怎麼知道。」秦惟寧問。
「看過別人喝成你這樣。」許靜則回答,「不過就算你吃了,看你這樣也至少是喝斷片了。」
明天就什麼都不會記得。
「是嗎。我不會忘的。」秦惟寧笑了笑,「我記憶力一直很好。」
說完好像怕許靜則不信一樣,他開始背誦圓周率小數點後的數字。
許靜則感覺秦惟寧從十多位後就絕對是背錯了,可惜他也不知道什麼樣算是對,連反駁都反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