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沈檐修斬釘截鐵地拒絕,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陸祈綿在他這可信度太低,譚菁月又是個為達目的,什麼卑劣不要臉的事都能做出來的女人。
陸祈綿性子跟他名字一樣綿軟。
人也笨,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唬住。
他要是撒謊跑出去,被譚菁月騙走也不是沒可能。
月光透過紗窗,溫柔灑下。
落在陸祈綿臉上,更顯蒼白。
他嘴唇微微顫抖,「為什麼?」
他回國這一個來月,只跟鄒城毅單獨出過一次門。
其他數得過來的幾次,都是跟在沈檐修身邊……
繼上次跟鄒城毅外出沒按時回來,沈檐修大發雷霆後,陸祈綿就隱約發現沈檐修不太喜歡自己外出。
他喜歡沈檐修,不會故意跟他對著幹。
戀人之間不就這麼個道理,總有一方要忍讓多些,付出多些。
沈檐修當初遷就自己太多,現在輪到陸祈綿多順從他些也正常。
但……
「除了吃飯,我們還有工作上的一些事要談。」陸祈綿對他連大聲都做不到,頓了頓也只是略帶委屈說:「沈檐修,你不能這樣。」
沈檐修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惡劣而幼稚的笑,明知故問道:「哪樣?」
沈檐修的語氣不容置疑,像一槌定音宣判裁決的法官。
「我說不行就不行。」
蠻橫不講理,這樣的沈檐修讓人陌生。
陸祈綿表情都凝固了,睜大的眼裡盛滿了難以置信,淡色的唇瓣微微張開,極力想說些什麼,但又半路哽住。
沈檐修是故意逗他的。
雖然讀書的時候陸祈綿就性格軟,話也少,但在沈檐修面前,也是愛笑愛鬧的。
幾年過去,陸祈綿沉悶不少,身上總鬱結著一團陰霾。
而沈檐修,經歷失而復得後,多了一些惡趣味,劣根性總讓他去逼迫陸祈綿做一些選擇題。
這些完全沒必要,甚至略顯低級的事,在得到陸祈綿確切回答時,卻令沈檐修愉悅。
沈檐修慵懶靠在真皮座椅上,故意道:「出去後就不能再回來了,陸祈綿,你還想出去嗎?」
說完,沈檐修安心等待他撒嬌賣乖,或者嘟囔反駁。
出乎意料的是,陸祈綿只平靜說了句:「我知道了。」
他眼底藏不住失落,暗淡的瞳孔如熄滅的燭火。
他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想繼續畫了……能掛斷視頻嗎?」
沈檐修姿態放鬆地坐著,聽後下意識坐直。
他清楚地看見陸祈綿逃避自己的眸中泛著水光,那隱忍的悲傷,雖隔著屏幕,仍刺痛了沈檐修。
視頻掛斷後,書房陷入死寂。
陸祈綿呆坐在畫板前,他一邊想,該如何跟瀟瀟道歉自己爽約的事。
一邊又難過,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出院時醫生開的藥,所剩無幾。
待到病情加重到需要二次化療時,他怎麼都不能留在這了。
——出去後就不能再回來了!
沈檐修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像一把鈍刀,反覆切割著他的神經。
病魔帶來的恐懼,如潮水般襲來,折磨著陸祈綿。
他蜷縮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四周好像暗下來了,瘦削的肩膀,控制不住發抖,控制不住落淚……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像劈開黑暗的閃電。
專屬於沈檐修的輕音樂如救命稻草,重新給了陸祈綿希望。
「陸祈綿。」沈檐修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不少,「我開玩笑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你不願意可以說出來,你沒必要這麼怕我。」
沈檐修感到無力,為什麼自己跟陸祈綿的相處方式會變得極端?
強烈的掌控欲近乎病態,會因為陸祈綿不夠聽話,不夠相信自己,而止不住凶他。
而陸祈綿又為什麼會敏感成這樣,連玩笑話都分辨不出……
他表哥說,陸祈綿該去看一看心理醫生,其實沈檐修認為他說得不全,自己應該跟著陸祈綿一起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