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拒絕了陸祈綿的奶茶跟蛋糕後,陸祈綿就開始跟自己保持距離。
已經習慣他在身邊說話的沈檐修,總覺得缺點什麼。
他沒談過戀愛,也不在一個健康環境裡長大。
人性的貪婪,人性的扭曲,沈檐修見多了,真心轉瞬即逝。
他沒有被愛過,也不懂得愛人,他甚至不能正確地看清自己的內心。
面對陸祈綿的疏離,沈檐修表面雲淡風輕,實際心裡煩躁不安。
尤其見到陸祈綿的同桌跟他說說笑笑,看著陸祈綿心情不佳,對方送去的糖果,沈檐修更不是滋味了。
他後知後覺這種情緒可能是吃醋……
他轉念一想,如果不在乎陸祈綿,他不該有這些情緒。
如果硬要把這份在乎當成「走得比較近的同學」,那沈檐修拿陸祈綿與另一位關係不錯的同學做對比,前者如果跟人戀愛,沈檐修波瀾不驚。
但如果是陸祈綿……
沈檐修無法接受。
他對陸祈綿,有著超出正常的占有欲跟掌握欲。
陸祈綿偷親他,沈檐修亂了心弦,但沒有生氣。
甚至在陸祈綿遠離自己這幾天中,夢見了陸祈綿。
夢境裡的陸祈綿像一隻黏人的貓,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沈檐修的脖頸。
夢裡,陸祈綿每時每刻都在撒嬌。
早晨醒來,看見一塌糊塗的床單,沈檐修都會陷入沉思。
在考試出發前,沈檐修終於看清內心。
他一開始的計劃,是考試結束後,效仿陸祈綿,買上同樣的奶茶跟蛋糕,先跟陸祈綿道歉,說那晚自己態度不好,再詢問陸祈綿肯不肯給自己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但考試第一天報到時,與沈檐修住一起的隔壁學校的同學,在沒收手機後,閒來無事與沈檐修聊八卦。
「你們學校最近的瓜好精彩。」
沈檐修對這些不感興趣,直到這人又說,跟他同年級,還是個轉學生。
高三轉學的人很少,沈檐修轉頭去問:「叫什麼名字?」
「什麼綿來著。」
「陸祈綿?」
「對,是他,你認識?」
「我同學,」沈檐修握著筆的手頓了頓,追問道:「他怎麼了?!」
「你不知道這事啊?」
「他媽媽是小三,破壞別人家庭,被人原配曝光收拾了。」
沈檐修握著筆的手下意識收緊,對方卻嘆氣道:「不知道這事誰傳出來的,雖然炸裂,但大人的事,鬧到學校來,這以後還怎麼跟同學相處?」
沈檐修連手機都沒有,想打電話問一下陸祈綿的情況都沒辦法。
這件事鬧這麼大,連隔壁學校都知道了,他不知道陸祈綿此刻的處境有多難。
陸祈綿的性格,本來就容易被欺負,人又笨,沒什麼心眼,防範意識還低。
流言蜚語的影響力有多大,沈檐修是親身經歷者。
他不敢想,陸祈綿此時有多無助,偏偏這個時候,他不在陸祈綿身邊。
考試到第三天才結束,沈檐修放心不下陸祈綿,連之後的學術講座跟閉幕式都沒參加。
他慶幸自己一下火車,就火急火燎趕來學校,倘若慢一點,都不知道陸祈綿會成什麼樣……
陸祈綿就是這樣的,有時候反應慢半拍。
人都跟自己回來了,又不肯睡覺,眼巴巴問沈檐修是不是認真的,是不是在騙自己。
他又開始掉眼淚了,臉上還抹了藥,沈檐修拿紙巾輕輕給他擦眼淚,鄭重道:「陸祈綿,我是認真的。」
「認真想跟你談戀愛。」
哭起來的陸祈綿,漂亮的像一件易碎的藝術品,沈檐修不自覺放輕了聲,「你不用感到自卑,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沈檐修有些嚴肅,「其實你才更應該認真考慮,我根本不是你看見的這樣。」
「劉昊天說我以前偷東西,說我不洗澡,其實是真的。」
「我的父母,一個癱瘓在床,一個酗酒到沒有任何勞動能力。」
「一個家庭,只靠著國家給的那點微薄低保過日子,當時我住的是比這更髒更差的地方,那種建在老城區臭水溝旁邊的自建房。」
「空氣里常年瀰漫著下水道腐爛的惡臭味,常年不見陽光,屋子裡陰暗潮濕,幾戶人家共用一個公共衛生間,洗澡用水都很不方便,連洗衣洗澡這種事都格外奢侈。」
「很多同學說我髒,罵過我,甚至打過我……」
沈檐修很少一次說這麼多話,他聲音低沉,語氣輕描淡寫,「小學六年級寒假,有一次他沒錢買酒喝了,那天,他突然叫我穿上衣服跟他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