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周羚分手的代價則遠超於此,絕非金錢可以衡量。
宋明棲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高壓勻漿儀長腳在外面跑,歸期未定,這簡直豈有此理。
「訂機票。」宋明棲答,「去找高壓勻漿儀。」
第61章 你不在我會失眠
信號不好。
周羚皺著眉舉起手機,今天第六次看信號格。
視頻和電話斷斷續續,發消息也要轉幾圈,有時候走到一個正確的位置才會成功發送出去。
其實鎮上信號要好得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宋明棲今天中午以後一直沒有回覆他的微信。也許是午睡還沒有醒。
「42。」從黑洞洞的店裡走出來一個瘦骨嶙峋、皮膚黝黑的老頭,遞過去一個紅色塑膠袋。
塑膠袋裡是肥料和除蟲劑,屋後的柿子樹需要在完全入冬前再打理打理。
周羚接過來,從口袋裡掏出零錢:「謝謝貴叔。」
「碎娃好多年沒回來了!」
貴叔攏著棉背心,靠在玻璃櫃檯邊上,用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他記憶里的周羚沒這麼高,眉眼也沒這麼冷硬,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唯一留在這張臉上的,是那種倔強的、不服輸的神色。
周羚笑笑:「五、六年了吧。」
「這次回來和姐姐一起?」
周羚點點頭:「和姐姐一起。」
他將錢放到櫃檯上,兩塊硬幣蹦了下差點滾到地上,在桌面邊緣被將將摁住。周羚收回手,拎起頭盔跨上摩托車,擰著油門駛離,呼嘯的風中他依稀看到坐在旁邊嗑瓜子的張嬸抬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對貴叔講:「你又犯糊塗了,他姐姐,就那個周沅,早沒啦。」
開了五分鐘路程,他又看了一眼手機,仍然沒有得到回覆。但他現在沒有時間給宋明棲打電話,他停好摩托,摘下頭盔。
柒捌撞球館。
撞球碰撞聲清脆作響,二手菸的味道刺鼻,連看人都隔著層霧似的。
「好球啊,剛哥!」
「牛逼!!」
最東側的撞球桌邊圍著好些人,不時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
咚——
一個鋥亮的黑色頭盔砸到撞球桌上,抓著它的手寬大粗糙,小麥色,手指修長,明顯是一隻富有力量的手,此時由於緊攥而青筋畢露。喝彩聲零落下去,大家紛紛移目看這個頭盔的主人,究竟是誰這麼不合時宜。
崔兆剛後知後覺,發現周圍突然安靜才從桌面上抬起視線立起杆,叼著菸蒂,吊兒郎當地上下打量人:「誰啊?妨礙老子打球。」
「是誰說人髒了不能埋小乾崗的?」
崔兆剛眯了眯眼,一時有些想不起來,過了一會才輕蔑地哼笑了聲:「噢說那娘們的……」周圍人懂或不懂的,都齊齊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砰得一聲,頭盔在桌面上揮動了一下,白球立刻滾動起來,緊接著兩聲沉悶的撞擊聲,桌面上剩下的兩個球碰撞滾動,其中一個緩緩落入袋中。
「我問,是誰說人髒了不能埋小乾崗的?」
這一次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崔兆剛不笑了,他舔了下腮,毫不在意地迎著周羚走近了幾步,身後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誰不知道周羚是牢里出來的狠人,別惹他算了,但崔兆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不來台,他不想認慫。
崔兆剛指著自己的鼻子挑釁:「我啊,我說的,怎麼樣?你他媽能……」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的臉猛地朝一邊偏去,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眩暈之中整個人倒退了幾步,不知道踩到誰的鞋,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草……周羚!!」崔兆剛癱在地上捂著臉驚恐地大叫,「你們給我上啊!」
像是捅了馬蜂窩,嗡得一下人群炸開,蜂擁而上。周羚一腳踹翻兩個,隨手抄起撞球棍,斜攥在手上,揮開一片不得近身的空間:「誰說的我沖誰,沒說過的給我滾出去。」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逃課的街溜子,只是因為崔兆剛有錢就跟著他玩,看到這場面立刻怯了場,有人往外跑,沒多久不剩幾個人了。
崔兆剛在地上蹬了幾下腿試圖往後退,周羚黑色的工裝靴已經重重停在眼前,他彎腰攥著領子把他提了起來,丟垃圾一樣丟到桌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