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宋明棲扶了扶眼鏡,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我想找一下218的客人……」
大多來找事的都是先從找人開始。迎賓小姐謹慎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開單表:「您不消費是吧,那您貴姓?我跟218的客人聯繫下。」
宋明棲慢條斯理地解釋,「你跟他講我是誰他也不認識,我直接去敲門……」
「那可能不太合適,除非您得到許可。」
周羚深吸了一口氣,奪過宋明棲的手腕繞過人徑直往裡走。宋明棲頻頻回首,確認沒有人追上來,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宋老師,不要來這種地方講道理。」
宋明棲下次估計還是會講,但這一次他深以為然。
這裡的布局比唱靚KTV要複雜得多,大理石地面和水晶吊燈,裝潢看起來也要更高檔。
順著指示牌,兩個人走到218門口,裡面音樂的音量開得很大,但仍然蓋不住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宋明棲敲了兩下門,估計是被噪音掩蓋住了,半天沒動靜,直到周羚砰砰得用力砸了兩下,門才從裡面慢悠悠打開了。
菸酒味道混雜著酸臭的汗味撲面而來,宋明棲忍了一下才沒有吐到對方臉上。
正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花襯衫的油頭男人,面前擺了一溜酒瓶,啤的、洋的,看上去出手頗為闊綽,兩旁一群小弟模樣的人,身著各色花T恤,趿拉著拖鞋,有的蹲在沙發上,有的歪歪扭扭靠在扶手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沙發底下的地毯上癱坐著一個人,頭髮染得黃黃的,臉型看著蠻精緻,可惜左邊眼睛和臉頰腫起來一大片,嘴角掛著血漬,便也看不出原本的長相了。
他可憐巴巴地向門口望去,在看清宋明棲的時候大叫起來:「宋老師,宋老師,救救我!」
坐在沙發上的花襯衫翹起鞋尖戳了一下地毯上的人:「喲,你的救星到了。」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門口的人讓開,「放進來。」
宋明棲和周羚剛一走進來,就被不懷好意的目光團團圍住,在這群人里,宋明棲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臉,正是之前在地下拳擊場給了他一棍子的袁哥,不知道怎麼跑脫了沒落網,不過拳擊場倒了之後顯然也混得不好,跟著新的大哥只能做個底層打手。
他和袁哥對視了一眼,顯然這人也認出了他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宋明棲沒空理會他,今天的目的是把人帶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李嘉旻,怎麼回事?」
「宋老師……我不小心把酒灑到這個大哥的褲子上,他讓我賠錢,不賠不許走……」李嘉旻拼命眨著紅腫的、濕乎乎的眼睛,哽咽道,「但我實在賠不起……」
這個花襯衫不知道什麼來頭,雖然看上去有點小錢,但一條褲子想來也貴不到哪去,不至於到完全賠不起的地步。宋明棲判斷,鬧成現在這樣大概率是因為對方要的不是錢,而是沒有玩兒夠。
他揪著領子把李嘉旻從地上一把拽了起來,隨手給人把衣擺向下扯了扯,拍了兩把灰,視線還停在花襯衫的臉上。
「你要多少錢?」
「爽快人!」
花襯衫漫不經心把玩著手腕上的金表,露骨地上下打量著宋明棲——五官俊秀,斯斯文文的,看著確實是個老師樣兒,李嘉旻打了大概十通電話,大多百般推脫,還有直接掛斷的,真來救人的,也就這一個,要說不說,人美心善的良家調戲起來才最有意思。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萬。」
「五十萬?」宋明棲皺了皺眉,「你把購買記錄和小單給我,如果真的五十萬,我出。」
花襯衫用舌尖頂了一下腮,笑了起來:「那這個錢也不光是買褲子的錢。所謂千金難買我高興,我點他陪我喝酒,沒陪好,還毀了我一條褲子,讓我不高興了,也沒要你一千萬,五十萬不過分吧,這還是打了他一頓折後的。」
李嘉旻立刻又膝蓋軟,祈求道:「那大哥……你再打我一頓,再便宜點吧。」
宋明棲瞪了他一眼,把他朝後搡了一把,罵道:「你爸怎麼教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李嘉旻狠狠擦了一把眼睛:「你別跟我提他,我媽死了以後他管過我嗎?第二年他就娶別的女人了!」
花襯衫慢悠悠地拍了兩下巴掌,打斷了他們不知所謂的對話:「好了好了,這不是黃金八點檔。我倒是覺得他自食其力挺好的嘛,宋……老師?別太愛教書育人了,育人的事兒還得去床上談。」
宋明棲對這種程度的性騷擾還不至於動怒,不過餘光已經瞥見周羚垂在腿側的兩隻手掌在緩慢握拳,他立刻在他腳尖動彈之前抬手擋了一下。
對方人多勢眾,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打起來。更何況李嘉旻還一瘸一拐的,三個人都折在這裡實在沒必要。
他又回頭重重搡了李嘉旻一把:「你先滾出去。」
花襯衫好整以暇地架起腿,撇撇嘴:「我同意了嗎?」
宋明棲說:「我換他,少不了你的錢。」
花襯衫將信將疑地審視了他一會,提起嘴角,朝門口的人揚了揚下巴:「讓他走。」
李嘉旻來不及說話,就被兩個嘍囉揪著後衣領扔了出去,撲通一下摔倒在外面的大理石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