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熊璽面對著滿桌的材料,疲憊地摘下老花鏡,「我今天剛參加完庭審。」
道路監控顯示,一位名叫周沅的女性跟著一個男人上了一輛車,這輛車載著她疾馳,直到駛入監控盲區。
周沅失蹤案立案後,警方根據監控查到了這輛車屬於嫌疑人吳關,在這輛車上也確實提取到了屬於周沅的微量血跡,但不足以判斷受害者已經死亡。
吳關交代,他以老鄉身份和周沅結識,在得知周沅也要回饒北之後,便提出開車送她,只收一點順風車費,周沅答應了。
當天他看周沅一個女人不方便,甚至上樓幫她拎行李,一直客客氣氣接人上車,但周沅竟然想要白嫖,不出路費,因此產生糾紛,他一怒之下對受害者實施了性侵,後來她吵鬧得厲害就放她下了車,至於後來去了哪裡,他一無所知。
在吳關的供述中,饒北是個傳統觀念很重的小地方,他認為周沅有行李傍身,很可能下車後覺得沒臉再回去見親戚朋友,所以選擇從此隱姓埋名,甚至輕生,也不是沒有可能。
警方按照這個線索調查了一個月,可周沅的手機一直沒有任何信號活動,銀行卡也沒有出現新的使用記錄,警隊內部都比較傾向受害者已經遇害的可能。
很快警方在沿路可能的公園、山丘、觀賞湖安排了地毯式搜索,範圍實在過大,耗費了一個月警力,依然沒有發現屍體,最後只能以強姦罪對吳關進行起訴。
「吳關的供述漏洞百出,而且據受害者的弟弟說,他們姐弟關係很好,她不可能丟下唯一的家人,一句話不交代就輕生。」
「是吳關殺了周沅,其實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但我們沒有證據。」熊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吳關在庭審時態度非常傲慢,路過受害者家屬面前還進行挑釁,他知道按照強姦罪判罰,他很快就能出來。」
犯罪心理講的是傾向,司法講的是證據。宋明棲能感受到老師的憤懣和無奈,他沉默了一會:「這個吳關判了幾年?」
「五年,等他出來也才三十五歲。」熊璽深深嘆了一口氣,陷入了對庭審現場的回憶,「我實在沒辦法回答受害者家屬的問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這只是強姦,那麼周沅人在哪裡;如果她已經被殺害了,那麼吳關到底把她埋在了哪裡。」
半年後,熊璽積勞成疾,在一次學術交流會上突發中風,吳關押入廣南監獄服刑。2•10案就此塵封。
宋明棲從未想過會跟這一案的受害者家屬在這種場合下見面。
他驀地想起周羚在虎口上那個最痛的地方留下的Y字紋身。那是周沅的「沅」。
第38章 我不是東西
一切和之前蔣銘宇提供的線索完全串聯起來,宋明棲抓住了一線生機。
「我知道你姐姐……周沅……」他拼命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我也在找她!!」
這個名字似乎讓周羚清醒了不少,他手指一松,驟然放開了宋明棲的頭髮。
壓在身上的重量也隨之消失,皮膚分開時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汗意產生的膠著,宋明棲短暫放鬆四肢,攤進被子裡大口喘息,繼而又迅速爬向床角,把被子拉扯過來蓋住自己。
相對而坐時,滿地狼藉,翻倒的椅子,打翻的豆漿,冰冷的燒麥,被踩得稀碎的豬仔餅。兩個人都在紊亂地呼吸,眼睛裡爆著血絲,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腥膻味道,強烈的情慾氣味餘韻不歇,仍然在橫衝直撞,反倒叫場面陷入尷尬。
周羚突然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面對宋明棲驚魂未定的眼神,更如同兜頭一盆涼水澆下,沸騰與驟冷,叫他四肢百骸都破碎不堪,嘩啦啦作響。他垂下目光,在一片無言的寂靜中套上褲子。
但他對宋明棲說的話仍然將信將疑,他討厭欺騙,如果用他姐姐來騙他那更加罪無可恕。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也在找你姐姐……周沅。」
等宋明棲完全放鬆下來時,才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樣,屁股也火辣辣得痛,但相比周羚額頭上深可見骨的刀口來說,自己竟然還算是毫髮無傷。
他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太好,還是周羚手下留情。
這簡直是一場匪夷所思的綁架。
就在他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心臟突突地跳,窒息感越來越明顯。
他立刻問:「有沒有筆?」
「筆?」
「彈簧筆……」
筆在日常生活中看起來無害,但有過服刑經歷的人都非常清楚,這是異常尖銳的物品,周羚再次警惕起來:「要筆幹什麼?」
「這是一種治療方式。」宋明棲一邊急促地調整呼吸,一邊哀求,「我要按一下……只是按一下……」
周羚環顧了一下四周,走到電視櫃邊的意見簿上將一支彈簧筆抽了出來,丟到宋明棲身上。
宋明棲摸索了一會,很快握住這根筆一下一下按壓起來,緊迫程度仿佛他握住的是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