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陸濯致還小,莊琴又是個女人,根本招架不住陸勤盛的怒意。
從陸濯致剛到新家的時候,莊琴就不斷地向他灌輸不要反抗的念頭,只要順著陸勤盛,等他打爽了,罵夠了,怨氣發泄了,自然也就消氣了。
日子就能平淡地過上一段時間。
周而往復,每每如此。
門縫剛被開一個小縫,玻璃杯凌空砸來時划過空中帶起的風聲刺啦一下傳進了耳朵里。
池予根本沒來得及想,直接將陸濯致拽到了身後,將門重新帶上,玻璃杯砸在門上變成碎片,散落到地面。
等了半晌,裡面沒有再砸東西,池予這才推開門,開口就是嘲諷。
「力氣挺大啊,看來醫生醫術高超啊,上午差點被嚇死的人,下午就有勁能砸人了啊。」
陸濯致拍了拍池予的後背,示意讓他到後面去,等他走進病房後,先將中間病床隔著的吊簾全都拉開,讓陸勤盛那張蒼白病弱卻盛滿了陰毒怨恨的臉露了出來。
池予這才看到陸勤盛到底長什麼樣子,病容依然無法釋緩他眼中的陰怨。
三人間的病房,第一床現在已經空了,陸勤盛就在第二張病床上,靠里那床病人也是重症進了ICU,這間病房現在就只有陸勤盛。
池予真的很想給陸濯致豎個大拇指,陸勤盛天天夾在兩個快死之人的中間,誰知道明天醒來時,隔壁病床的人是不是就空了。
這種高壓驚心的環境下,人就算沒病也得被逼瘋。
陸濯致還真的是在用這種方式折磨著他。
吊著他的命,然後肆意玩弄。
就像是嗜血的猛獸,在狩到獵物後,總會用爪子拍一拍,看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獵物毫無反抗能力在地上滾上一圈又一圈。
病床被搖了起來,陸勤盛靠在床上,將頭扭到另一邊,下頜處的牙關繃了又繃,等到自己養子走近的一瞬,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抬起手就想甩過去。
池予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就這點力氣還想打人,不如留口氣,再多活幾年。」
陸勤盛怒瞪著眼前不認識的清秀少年,他的目光自池予身上又轉到了面目冷戾的陸濯致臉上,而後陰笑一聲。
「你不也變成這樣了嗎。」陸勤盛用手指著他,「陸濯致,你不也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了嗎?」
「我可聽說了你在外面的風流事跡。」
「怎麼了,你能睡那麼多人,我這個當老子就睡不得了?」
「你不也玩了那麼多人嗎?」
陸濯致漫不經心地走到點滴瓶處調了調點滴速度,將速度推到了最快,接著才輕慢地回答陸勤盛挑釁的話語。
「我和你不一樣。」陸濯致先是將領帶鬆開,纏繞成一圈規整地交給了一旁的池予手上。
「我不會在自己伴侶的面前和別人睡。」
陸勤盛氣極反笑,「那又如何,莊琴都不敢說什麼,我帶人回來的時候,她還不是乖乖地躲回房間裡。」
陸濯致:「你不明白嗎?因為她不愛你,你以為這樣做對她來說是羞辱?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不管她愛不愛我,她死了也只能進我們陸家的墳,她一輩子都逃離不了陸家。」陸勤盛發狠道。
「你覺得可能嗎?我會好心地讓莊琴葬進你們陸家?她最恨的就是你們陸家人。」
譏諷的話語從那雙薄唇吐出,陸濯致朝自己養父心口上狠狠插下刀子。
「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已經把莊琴送回給莊家了,落葉歸根總歸是她的心愿。」陸濯致說。
對於陸勤盛來說,陸家就是他的執念,自己明媒正娶的伴侶死後居然不進陸家祖墳,這無疑就是在挑戰陸勤盛的底線。
「畜生玩意,你媽怎麼死的你不會忘了吧,現在在這裝母子情深了?」
「你媽就是你害死的!活著的時候你就害她,現在死了也不放過她,還要挖她的墓,你就是畜生!老子怎麼養了你這個東西!」
池予心口一緊,陸勤盛口不擇言的隱情和自己猜測的沒錯。
莊琴可能是因為陸濯致而死。
「沒良心的狗!」陸勤盛抄過手邊能摸到的任何東西,不顧一切地砸向自己的養子,「老子養你這麼多年,是條狗都餵熟了,怎麼就是餵不熟你這個白眼狼的畜生東西!」
一口一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