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京」笑意盈盈,鮮血從眼眶裡汩汩流出:「秦硯,我們又見面了。」
靈燭翻出,秦硯一秒鐘都沒耽誤,燭線就已經飛向紙轎,迅速將「宋子京」捆住。
對方嬉皮笑臉,完全沒怒意:「一見面就玩這麼刺激?你想我了。」
捆住他的燭線往肉里勒緊了三分,人影被勒到深呼吸,嘴上卻依舊不饒人:「放鬆點,我又不會跑。」
秦硯面無表情,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卻青筋爆起,語氣里已經帶了一點火:「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子京」歪著腦袋,如同天真的孩子看著他:「我來找你算帳呀,你和他欠我的東西還沒還呢。」
「你是誰?我欠你什麼東西?」秦硯又收緊燭線,將他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摜。
「宋子京」咯咯咯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開始咳嗽,喉間咳出的全是黑灰色紙屑,吐了一地。
「我是鎖魂師,宋子京欠我三百年的眼睛,你打算什麼時候叫他還?」
秦硯擰眉,仔細思考他說的話。
鎖魂師這一詞,他在松向南那裡聽過兩次,但只是提起前幾代人時提了兩嘴,沒細說。
他只知道,鎖魂師這一職業的古老程度和掌燭人靈瞳子差不多,都是圈裡的事。
「什麼三百年眼睛?關我什麼事?」
鎖魂師邊咳邊笑,眼眶流出的血已經順著臉頰流向身上的紅袍:「他什麼都沒給你講?還是你什麼都沒想起來?」
秦硯耐心耗盡,兩根燭線狠狠刺進他肉里:「有事就說,誰欠的債你去找誰,別來我這裡找事。」
「有趣,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鎖魂人狠狠咳出一口血,用著宋子京的臉盯著秦硯:「不記得沒關係,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我,但別忘了幫我提醒宋子京,他還欠我三百年。」
終於,那張臉融化變形,化成一灘肉泥,軟在地上,滲進泥土裡。
秦硯嫌惡地擦了擦手,收回靈燭。
他是時候去浮華樓看一眼了,這只是在記憶里,要是影響到現實,無法識清虛幻,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紙轎慢慢消失在霧裡,身後的紙人卻又猝然出聲:「上路吧公子。」
秦硯揉了揉眉心,出了門往書房走去。
「祈願文書,需以血研墨寫就,待到午夜,朝東南方向燃燒殆盡,到那時,自會有答案……」
紙人的聲音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秦硯進入書房,一個響指點燃桌上的油燈。
那天在屋邊觀察時,秦硯就發現這油燈雖小,但功效很強,小小一個,居然將整間屋子照的亮如白晝。
他熟練撈過窗邊擺著的硯台,開始尋找研墨工具。
身後的紙人笑得瘮人:「以血研墨,公子,你從哪裡取血呢?」
「好問題。」秦硯將硯台擺至桌上,隨手從一旁撈了根墨條,在手裡掂量掂量,隨後緩緩轉過身,終於直面這個從一開始就跟在他身後的紙人。
這是個極其漂亮的紙人,不似其他紙人那般粗糙簡陋,反而栩栩如生,就連妝面都細膩,看他衣著,竟像是大家公子。
秦硯順手翻出靈燭,看著紙人僵直的肢體,視線自下而上移到他臉龐。
這是一張和阿聽有九分相似的臉,不過是換了個性別。
「紙人點睛為大忌,這位小相公,我看你這雙眼,漂亮得很。」
秦硯聲音很輕,划過紙人耳邊。
「不如借我一用?來日雙倍奉還。」
一聲極其尖銳的慘叫劃破夜空。
宋子京驚醒,從床上翻起,兩個跨步下床衝出門。
剛轉過迴廊,他就看見許裴從屋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生魂盤轉來轉去。
他衝上前一把扯住許裴,神色焦急:「秦硯呢?」
許裴懵了兩秒,隨後反應過來:「你恢復記憶了?」
宋子京忍不了:「你是不是傻子?我問你話呢,秦硯呢!?」
「我剛醒,已經在找了,生魂盤指的是地下……不對啊,你是靈瞳子,你看不見嗎?」
許裴看著宋子京,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是本人嗎?」
宋子京揉著太陽穴,一臉焦躁:「我現在用不了靈瞳,出了點事情,你這破盤準不準?」
許裴右手食指中指併合,在面前空中開始畫符。
凡是他指尖划過的地方,都留下一條金色印記,連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符籙。
他將生魂盤懸空至於符籙中間,下一秒,指針開始瘋狂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