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了什麼,猛地止住腳步。
前面的許裴和宋子京渾然不覺,依舊是努力辨認符音朝巷道里走,秦硯盯了他們背影兩秒,隨後混入人流,邁進茶館裡。
茶館座無虛席,看樣子全是衝著那位說書先生來的,秦硯身旁有個小伙子,興沖沖地站在一邊和別人閒聊:「這位先生的場可難等,每回都有獨特的趣事。」
秦硯個子高,稍稍抬頭就看到那位「場很難等」的先生坐的極穩,說話語速適中:「接上回,百年前,那靈瞳子和掌燭人勢不兩立,每每見面,先比試過才算。」
「神仙少年時,也未免貪玩,不僅他們,圍著的一圈少年也常常相互切磋,吃酒玩樂,喧囂一夜,第二日照常除魂去。」
「這靈瞳子,往往是最鬧騰的那位,非但如此,他還很愛招惹那掌燭人,明明相看生厭,他卻不嫌白眼,硬要湊到人家臉前。」
「有次遇見,那靈瞳子上趕著追到掌燭人跟前,硬要和他說句話,您猜說的啥?」
眾人聽得聚精會神,秦硯也不例外。
誰知一股巨大的拉力從手腕處傳來,扯著秦硯向外走,秦硯下意識胳膊肘向後猛地搗去,另一隻手直取那人脖頸。
紅袍閃過,秦硯看清楚後止住了動作。
宋子京滿臉焦急,聲音和那說書先生重疊在一起。
「我找你好久了!」
第45章
手腕上指尖滾燙, 秦硯順勢扯了一把,將對方拉至自己眼前,宋子京本就氣急, 被他這樣一扯, 猛地砸在他懷裡時還喘著氣。
宋子京剛想掙開,一輛板車擦著他的腳跟咕嚕嚕碾過, 推車的老夫止不住對周圍點頭道歉,擠著門口的人群路過。
茶館門口人擠人,兩人胸膛緊緊貼在一起,連呼吸起伏都能感受清楚。
那先生還在講:「這掌燭人今日也不同尋常,居然沒和他打起來,反倒是側了身子問他:『你找我作甚?』」
秦硯扶穩宋子京,語氣淡淡:「路過口渴,順便聽了幾句。」
對方沒接話, 站直身子拍拍袖口,遠遠瞥了那說書先生一眼,表情微妙:「真有閒情雅致。」
秦硯率先邁開步子向外走, 手卻還抓著宋子京沒松:「不用擔心,我跑不掉,與其對我杞人憂天,不如想想下一步怎麼走。」
宋子京身體僵了一瞬,隨著秦硯將他拉出人群。
鬆開手, 秦硯看見等在巷口的許裴, 兩人走上前,許裴端著符一臉凝重:「她的確在醫館裡沒出來, 和那個醫生在聊她弟弟的事,但我總感覺聽起來很怪。」
秦硯指了指巷道:「帶路吧, 進去就知道了。」
上次兩人已經走過,對於巷道大致情況已有了解,河對岸的這邊和府邸不同,明顯是尋常百姓居住的地方,多了幾許煙火氣。
巷道不窄,但彎彎繞繞,許裴憑著記憶和符紙終於走到昨夜那個路口,看到那道極小極窄的木門。
他湊上前去,將符貼在門上,那道竊音符猛地開始振動,發出嗡鳴。
「就是這裡,敲門還是直接開?」許裴轉過臉,順手將那張符揭下,貼在掌心。
宋子京抬抬下巴,上下掃視了一眼:「這門你昨天沒弄開吧?直接開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有道理,許裴蜷指叩上門板,敲了幾下。
門內沒聲響。
「不對啊,我這符再怎麼說還是有用的,他們不就在裡面說話嗎?」許裴將掌心的符咒又貼在耳旁,確認阿聽的確是在裡面。
又敲了幾下,依舊是沒人開,倒是一旁的小道路過位婦女,挎著籃子往他們這裡瞧了兩眼,匆匆走過。
不出幾秒,她又拐回來,站在路口問:「你們找誰?」
秦硯肯定不會回答,宋子京抱臂站在一旁,嗓音徐徐:「家裡公子身體抱恙,來尋醫。」
「尋醫?你們上這兒來做什麼?那是間白事鋪。」那婦女用奇怪的眼神掃了他們兩眼,攬了攬臂上的籃子:「而且這店主幾個月前就死了,現在是空房。」
許裴懵了:「白事鋪?空房?」
「是呀,這事兒還鬧挺大的,據說是他家的紙人出了問題,夜裡活過來把他吞了!嘖嘖嘖……」
婦女搖著腦袋走遠了,許裴轉過頭和秦硯對視上,豎起符咒:「我真沒走錯,就是這間。」
秦硯擰眉,瞥了宋子京一眼,右手靈燭立馬翻出,燭火立燃,燭線升起,晃晃悠悠鑽進木門的縫隙。
「退後。」他左手驅線,開始發力。
許裴很有眼力見地靠著宋子京站在一旁,想到了什麼,又立馬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