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麼丑東西?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許裴被魘住, 掙扎著醒不來,早已是滿頭大汗,正當他打算催動內力強行衝破夢魘時,一雙冰涼的手覆上了他額頭。
他正渾身發燙,此刻卻貪涼,這溫度與他而言無異於救命稻草,就連心神都安定下來。
那雙手慢慢挪到了他肩膀,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沉沉響起。
「竹林半里……策論題藏於此……」
黑暗寂靜的房間裡, 許裴緩緩睜開眼。
他從床上一骨碌翻起,神色如常,坐在床邊一聲不吭, 默默整理衣袖。
待整理完畢他下了床,頭也沒回拉開了廂房的門。
迎著月色,他緩緩走出了屋。
竹林就在屋後,向西蔓延了小小一片,許裴順著坡走到林里, 腳下丈量著步數。
一步, 兩步……位置差不多,許裴止住腳步。
那雙手又黏上他肩頭, 獰笑著湊近他耳朵:「挖吧,就在這裡。」
「撲通」一聲, 許裴跪坐在地,面對一地草木,竟是直直用手挖了下去!
空氣中瀰漫著草腥味,伴隨著泥土的濃厚味道四散開,現在正是午夜,發出一點聲音都會被擴大數倍。
他用手在地上刨著,仿佛感知不到痛意,指尖因為挖到石頭而滲出鮮血,滴進泥土裡。
一下,兩下,泥土的沙沙聲和他的喘息重疊在一起,在這片靜謐的竹林里十分詭異。
突然,許裴的手觸碰到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他猛地將那張紙抽出來,端在月光下細細地品讀,仿佛在垂涎一盤珍餚。
那隻慘白的手又伸出來,剛撫上許裴肩頭,就被猛地拉住,朝手腕上強硬套了一隻金剛圈!
許裴扭過頭,眼中清明:「抓住了。」
榻上的紙人還在獰笑,但秦硯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許裴。
他右手剛翻出靈燭,床上的紙人立馬自焚,化作黑灰灘在床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秦硯沒打算放過他,急急推開門,門口卻立了個紅色身影。
宋子京站在門口,雙手背後,眉骨上挑:「這位公子,半夜不睡,要去哪裡?」
他一臉散漫,就連站都站不直,好像是隨意閒逛逛到這裡。
秦硯面色不虞:「許裴不見了,要麼他和我一樣被卡在幻境裡,要麼他被那紙人帶走了。」
宋子京表情滯了一瞬,隨後皺起眉頭:「許裴……是和你一起的另外那位公子嗎?」
秦硯心下一沉,語氣也不自覺壓下來:「別裝了,我在說正事。」
對面站著沒讓開,聽到他這樣說,低下頭笑笑,目光冰涼:「半夜睡不著起來走走,果真有收穫,你和那王勉是一夥的吧?」
真是瘋了,秦硯心想。
他承認,他一直不想相信在這物魂里宋子京失去了記憶,只當是他一時興起,演戲做給所有人看。
但當他真的面對這樣一個冷淡的宋子京時,秦硯看著熟悉的眉眼說出如此冰冷疑慮的話,一時間如墜冰窟。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只要燭火熄滅,脫離記憶,現實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但此刻面對這樣的宋子京,秦硯頭一次生出了異樣的情感。
但目前情況緊急,來不及想太多,秦硯狠狠吐出一口氣,看向對方:「沒錯,我們就是一夥的,但是現在許裴跑了,少卿大人,把他抓回來,我乖乖配合你調查。」
兩人緊緊對視,不出兩秒,宋子京抬手:「我剛剛看見竹林邊飄過去個東西。」
這人不早說!
秦硯立馬扭頭去看,他指的方向正是竹林,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竹林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混合著喘息。
兩人腳下生風,立馬掠過去,剛跑至竹林邊,就從裡面衝出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
許裴渾身是泥,一臉憤概:「我抓住他了!」
秦硯和宋子京同款動作向後望:「誰?」
「就是那個鬧鬼的紙人啊,你看……」
許裴拎過金剛圈,身後空無一物。
唯獨他手上沾滿了黑色的墨水,和泥巴混合在一起,滿手髒漬。
宋子京在一旁吹涼風:「你們倆這是逃跑未遂,找了個理由糊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