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猶如紙人的臉在這片黑暗裡更加詭異駭人,面容慘白,唇色艷紅,眼眶空洞。
秦硯壓低身子,靠在林雪芥面前,低低叫他:「林雪芥?聽得見嗎?」
榻上躺著的林雪芥突然開始咳嗽,他整個身子劇烈晃動,動作僵直,神色痛苦,卻無法移動。
隨著他猛地一咳,一堆灰黑紙屑從他嘴間吐出,順著撒向地面。
一路踩著紙屑進來的秦硯沉默了。
似乎是被咳醒,林雪芥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秦硯顧不得太多,湊上前去,發現他根本發不出聲音,只是那雙紅到詭異的唇瓣上下翕動,反反覆覆重複著兩個字節。
屋外傳來雞鳴,秦硯猛地抬頭,天邊居然開始泛白。
這裡的時間流速明顯也是有問題的,但現在他考慮不了太多,只能先放下床簾,退出廂房。
回到屋子,許裴正趴在窗邊向外看,見到秦硯回來,立馬上來追問他有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秦硯思襯,什麼也沒說,單單講了咳紙灰這件事。
許裴沉默一瞬,隨即又抬起頭:「剛才我看見一座紙轎從竹林里飄過去。」
「紙轎?」秦硯擰眉,也走到窗戶旁看了一眼。
「現在沒有了,那紙轎也就飄了一瞬間,一個眨眼就不見了。」許裴跟著他,還伸出手指了指:「就在竹林中間,差不多那個方向。」
秦硯一看,那不是王勉挖東西的地方嗎?
也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天光大亮,屋外又是一陣腳步聲,隨後是王勉在屋外敲門:「秦兄,許兄!昨夜睡得怎樣?」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閉上嘴前去開門,屋外王勉的氣色比昨天的病容好了很多,但他眼下的烏青卻是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
許裴探出頭接上話題:「睡得很好,王兄你也……額。」
王勉絲毫沒察覺到兩人的奇異目光,沖他們笑笑:「休息的好就行!阿聽已經備好早餐,今日我們上街轉轉!」
兩人跟著王勉朝外走,又回到昨天吃晚飯的院子裡,阿聽在擺碗筷,招呼著他們坐下:「公子們快坐,喝點熱粥。」
幾人剛入座,凳子還沒捂熱,一陣粗暴的敲門聲傳來。
阿聽直起身,懵懵地看了一眼,隨後朝大門走去。
她剛拉開一條縫,門外人就粗暴將門猛地拉開,一群身著藏藍色圓領袍的人魚貫而入,將幾人立刻包圍起來。
王勉立馬站起身,衝上前去將阿聽護在身後:「你們是誰?擅闖民宅可是要受罰的!哪怕是官也不行!」
那群人身後有個人個子突出,神色自然,他緩緩邁進院落,卻沒說話,目光直直盯向站在桌前的秦硯。
秦硯隔著人群和他對視上,心頭一震。
宋子京身著紅色圓領袍,一頭烏髮高高束起,右手展示令牌,左手背在身後,視線緩緩掃過幾人,隨後嘴角揚起,神色散漫。
「大理寺辦案,爾等退後。」
第42章
這人什麼情況?
面前的事情疑點太多, 但當下看著宋子京那張妖氣十足的臉,秦硯想說的話都憋了回去。
看著他翹尾巴的樣子,有種看熟人裝*的感受。
王勉還懵著:「大理寺?大人, 小的安分守己, 從未亂紀。」
宋子京把玩著令牌沒回答,倒是身旁有一手下率先出聲:「王勉, 你徇私舞弊,受人揭發,請走一趟吧!」
此話一出,王勉臉色白了一瞬,但依舊咬死了沒承認:「我何時舞弊?誰揭發我?是誰……」
話沒說完,他已經被押著出了門,阿聽一臉慌張,追著出去哭喊, 卻被宋子京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來。
許裴和秦硯兩人站在桌邊沒動,看著人群褪去, 將王勉押走,但宋子京依舊站在院落中央沒離開。
阿聽癱軟在地面,低頭抽泣良久,這才抬起頭來瞪著宋子京:「大人,你還有何事?」
宋子京踱步到她面前, 伸出手欲將她扶起, 誰知阿聽根本不領情,將頭扭到一邊去自己站起。
「王勉作為罪犯, 他身邊接觸頻繁的人也要接受審查,瞧你一介女子, 未免受的住牢房酷刑,不如有些話就此說開,也好免去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