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養著生病的弟弟,連看一眼都要背著自家夫人,怎麼看都不像好事。
這個時候一身寬袍寬袖的缺點就暴露出來,實在是有礙偷偷摸摸行動,正當秦硯打算稍微整理整理再出發時,竹林里傳來了細細密密的聲音,越來越大。
抬起頭警覺地聽了幾秒,隨後秦硯立馬放下袖子,飛快繞到廂房後面去遠遠地瞧著書房。
一起霧,不該遮擋的和早該遮擋的都迷迷糊糊不清不楚,沒有靈瞳子,他看遠處事物都乏力,只能依靠聽覺再細細觀察。
書房此刻居然還亮著燈,雖然不知道具體幾點,但這也不是什麼尋常時間,一點暖黃從小屋窗口傾瀉出來,就照亮了極小範圍的一片。
一個人影在窗口處浮現,隨後那燈滅了,緊接著一道玄色身影從小屋門口跑出來,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
秦硯看不清楚,但也知道那身影是王勉,只是他不明白,那王勉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書房來幹什麼?
難道是熬夜看書,如此刻苦嗎?
那王勉從屋內出來就直奔著竹林而來,竹林不算大,再往上多仔細瞧兩眼甚至能看見秦硯,但他似乎無暇在意這些,慌慌張張跑到一棵竹下,竟是直接跪坐在地上開始挖。
這聲音和剛才秦硯聽到的聲音很像,不知是不是他離得更近的緣故,現在的聲音更加清晰可聞。
秦硯不自覺向下邁了兩步,想看清楚王勉動作,寬大的袖袍帶到一旁的草木,沙沙作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秦硯瞳孔驟縮,藏在寬袖下的手指也緊緊攥住,不自覺向後挪,他已經準備好在王勉抬頭看向他時的說辭了。
誰知對方太入迷,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動靜,全神貫注地趴在地上挖。
他動作太大,得以讓秦硯看清楚,王勉手裡拿的原來是把小鏟。
不僅挖的入迷,王勉嘴裡還振振有詞,不停地念叨著什麼東西。
這個距離原本是聽不見的,但這四周太空曠,再加上夜晚本就靜謐,秦硯隱隱約約聽見他說什麼開門紅。
「開門紅……二拜……」
終於,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他狂熱的表情和猛然站起的動作,秦硯眯起眼,看出他手裡拿著的是個疊起的物品。
那東西很薄很小,看樣子像是宣紙,秦硯看著王勉連滾帶爬地捧著那物品回了書房,油燈又悠悠燃起。
去書房的計劃泡湯,秦硯擰眉先回屋,正好碰上許裴轉醒,將剛才看到的事向他說了。
許裴揉著脖子一臉倦意:「挖東西?大半夜的采竹筍麼?」
說罷,他從袖裡翻出張符,輕輕吹了口氣,那符咒就悠悠飄向門口,貼在門板上。
「我們去看看林雪芥,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他下來,最關鍵的是現在連他是什麼問題都不知道。」
秦硯點頭,起身去開門。
他手剛放到門上,就感覺不對。
剛才進屋時,他順手將門關上了,現在再站到這裡,卻能看見外頭月光照射下,有道嬌小的影子落在門上。
那身影越來越近,仿佛是和秦硯同步,將手也放在了門框上。
所幸屋內沒點燈,兩人的動作屋外看不清楚,想到這一點,秦硯立馬回身,儘量將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
許裴剛從桌邊起身,看他動作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也反應迅速,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秦硯離床遠,想偽裝睡覺已經來不及,乾脆一個側身扶住圓桌,立馬躬下身去。
門被輕輕叩響,隨後「吱呀」一聲推開了。
「公子?抱歉午夜叨擾,想問問二位有沒有見過大人,他許久未回,未免擔心……」阿聽輕輕喚了一聲就邁進屋子,但也只是停留在門口,伸著脖子朝屋內看。
秦硯正好頂著她目光直起身,將手放在眼瞼下揉了揉,語氣鬆散:「王兄安置過後就已離開,並未見過,對了夫人,不知房內是否有……恭桶,夜半緊急。」
阿聽聞見這話,臉頰飛紅,立馬讓出身位朝外指了個方向:「茅房在外,公子小心。」
秦硯面無表情掠過她走出了屋。
他不著急走,先找了個隱蔽處藏住身形,見阿聽離開,秦硯這才繞了路,摸索著走到院裡的側廂房。
飯桌上,就連王勉都不知道阿聽弟弟的具體事宜,藥物治療一手都是這位夫人操辦,可見對於弟弟的事,阿聽有所隱瞞。
王勉今日見到弟弟的反應也像是頭一次,看樣子這家裡的女主人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沖鼻的墨香又飄出來,秦硯這次有了防備,安安靜靜邁進去,走到床榻邊,撩起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