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話可說,一人一邊看窗外,車內氣氛凝重,趙杜好幾次想挑起話題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半天還是作罷,心說這兩個爺爺別在車上打起來就行。
車子一路駛上山,順著盤山路開,宋子京左右搖晃半天,終於沒忍住:「戲院怎麼會建在山上?這合理嗎?」
趙杜總算找到人說話,一開口感覺身心都暢通不少:「十幾年前陳陽區地皮很貴的,這戲院兒也只是幾個年輕人學了手藝回來搭的棚,後來攢了點人氣就在這半山腰買了塊兒地,一點一點把這戲院才湊起來。」
又是好一陣顛簸,車子才在戲院門口停下,明明自鯊事件也只是過去幾個月而已,這裡卻像是早就破敗不堪,人去樓空。
幾人下了車,才看到那戲院側門還立了個人影。
趙杜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忘了說了,我怕你們搞不定,還請了位高人來,小許!這兒!」
人影早就聽到聲音扭過頭,此刻聽從趙杜的招呼,走上前來。
趙杜拍拍秦硯的肩:「這位許裴,玄家人。」
許裴頷首,聲音溫潤好聽:「聽過二位,久仰。」
宋子京在一旁悄悄湊上秦硯耳朵:「誰家古風男友?」
秦硯一胳膊肘搗上他側腰:「和你不熟,離我遠點。」
趙杜眼見人都齊全,轉身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上了車,頭還伸出窗叮囑他們:「你們當心著,我先回了,那新來的大爺又來街道辦鬧上了,離不了人。」
油門一轟,車子晃晃悠悠下山去了。
秦硯輕輕跺了跺鞋上的泥,抬眼看這頂上掛著的歪歪扭扭的牌匾。「梨山戲院」幾個字早就失去原先的顏色,落上一層灰。
許裴率先踏進院裡,尋視一圈,在門上貼下符後回過頭來溫和笑笑:「我學藝不精,辨認方位的事還是交給小宋哥比較好。」
他口中的小宋哥剛踏進門檻,聽他這麼一說抬頭看了眼,當即抱臂朝他揚了揚下巴,彎起眉眼。
許裴:「啥意思?」
宋子京漫不經心:「在你身後呢。」
許裴笑不出來了。
猝然轉頭,身後只有一個空著的戲台以及幾十張老舊的聯排椅,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宋子京這才湊上前,摺扇打開扇了扇:「膽兒小?那還做什麼玄家人?」
如此明晃晃的挑釁,許裴面不改色,一本正經:「還好,就是看到剛剛小宋哥門戶大開,嚇我一跳,不忍直視。」
一句話,成功讓宋子京低頭自查,兩秒過後他才反應過來被耍了。
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突然「吱呀」一聲響起,在這空曠環境裡十分刺耳。
兩人驚懼抬頭,沒發現任何不對勁,只有一旁的秦硯默默離那木門遠了些,率先出聲:「抱歉,碰到門了。」
宋子京:……
許裴:……
三人對峙著沉默,又是「吱呀」一聲傳來,秦硯先發制人:「不是我。」
當然不是他,因為那老舊的戲台幕布突然開始緩緩移動,朝兩側拉開,露出戲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許裴注意到,緊緊盯著那暗沉的紅色幕布,秦硯扭頭看了宋子京一眼,後者委屈:「幹嘛,我又沒騙你,這不是真在身後?」
一道婉轉的女聲在戲院裡猝然響起:「各位看官,請落座。」
這話是被她以戲劇腔調唱出來的,放在平時秦硯可能還會覺得有點意境,但當下環境除了詭異別的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許裴毫不猶豫,挑了個位就坐,宋子京緊隨其後,還不忘擦了擦座面,順便也擦乾淨了身旁的座椅。
秦硯額角抽了抽,跟著坐在宋子京身邊。
那幕布吱呀吱呀拉到一半卡住,像是頂上的滑輪生了鏽卻還有人硬要拉,鐵銅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十分刺耳。
那女聲卻是充耳不聞,依舊重複著那句話:「各位看官,請落座。」
三人早就落座,哪有什麼別的看官?
許裴在身側都想掏傢伙,宋子京卻是突然出聲:「來了。」
秦硯順著他目光看去,在戲台前方看到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穿著長袍,手裡還拿著一匹花布,只不過那身影不是實體,只是個半透明的魂魄。
秦硯呆了,愣愣地看著那背影轉過身,露出松向南那張硬朗的臉。
全場只有許裴一個人看不見,在一旁左顧右盼:「哪呢?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