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睡著了?」
滿魚嗯了一聲。
「睡著了還能嗯。」
「我在想一件事情。」滿魚突然說。
「你說話怎麼不看著我?」滿燕說著就去扒拉他的肩膀。
滿魚沒動也沒有轉回來,撫摸著自己胸口的掛墜,說:「你說,我身上有這麼一件信物,可是爹說,不能讓人看見,那我什麼時候能找到我的父母呢?」
滿燕立刻坐起來,說:「你怎麼突然想這件事?」
「其實爹說得沒錯,我們總是待在一起是不太好,總有一天,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
燭火快速地跳動著,牆壁上投出一大塊模糊不清的陰影。
滿燕凝視著他的背影,說:「爹讓你去江州,你還是覺得不開心。」
滿魚平躺著,仰視滿燕的臉,說:「爹是讓我們兩個人隨便一個人去,是我自己要去的。」
「是我的錯。」滿燕突然說。
滿魚側頭看他,說:「搞什麼鬼?」
滿燕坐正了,說:「我不願意接受爹的安排,爹了解我們的脾氣,你會服軟,你會聽話。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覺得,爹就是在安排你。」
滿魚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又側過身去,說:「胡言亂語,你是困了吧。」
滿燕抓住他的手,說:「我不應該那麼犟,如果我去,你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滿魚抽回手,說:「你真無聊,我只是說了這麼一句,都能引出你一大串話。」
「平時不說,今天突然就說了,你心裡真一點介意也沒有嗎?」
滿魚的眉毛一擰,不悅道:「我介不介意,和你有什麼關係?我自己做的決定,用不著你在這裡攬過錯。」
滿燕就沒了聲響,半晌才慢慢地躺下去。
燭火亂晃,滿燕又坐起身,要去吹燈,沒成想滿魚也噌地坐了起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滿燕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說:「你要幹嘛。」
滿魚一聲不吭,跳下床去吹滅了燈,又動靜很大地躺回去。
「你這不就是在生氣嗎!」
滿燕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先開口。
「誰讓你睡覺前在這裡胡言亂語的!」滿魚怒氣沖沖地坐起來,說,「一點眼力見也沒有,睡覺也不知道吹燈,睡在外面還要我去!」
滿燕被他一通亂罵,啞口無言半天,憋屈道:「我剛剛正要去啊。」
「說誰不會說,我都吹過了,你現在說這種話!」
聽出來了,指桑罵槐。
滿燕閉上嘴,生了會兒悶氣,說:「我是真的在反思,不是說大話,你幹嘛這麼生氣。」
滿魚氣沖沖爬起來,拽著枕頭就跳下床。
「又幹什麼啊!」
「話真多,我去找天冬一起睡,和你待在一起真是沒完沒了。」
天冬已經睡下,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自己床邊的兩個人,緩了好一會兒才大吃一驚,「你們又幹什麼啊!」
聽明白兩個瘋子的來意,天冬噌地跳下床,連推帶踹地把他們倆趕了出去。
門嘭的一聲關上,一向溫和的天冬傳來怒氣十足的警告:「你們再這個樣子,我就去縣衙告狀!」
誰也不肯先回屋,一邊一個坐在台階上,誰也不看誰。
夜深風涼,滿魚搓了搓胳膊,先站起身,說:「你不回去,今晚就都不要回去,不要來煩我。」
滿燕緊跟其後,不依不饒,「我才不,我也住那裡。」
「我說讓給你睡,你非要跟著我!滿燕,你是狗嗎!」
滿燕這會兒氣也消了,說話不緊不慢:「我就要。」
月光如水,樹影投在院中,兩人的影子交錯,仿佛棲息在水下的草邊。
滿魚站住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隨便你。」
滿燕一把拽住他,說:「我下次不說了,你不要怒氣沖沖的。」
「哦,你覺得你說中了我的心事,所以我才生氣?」滿魚看著他,「你這麼喜歡猜別人心思,有空去猜猜你的訂親對象是誰,別在這裡揣測我!」
「不是嗎?」滿燕突然反問他,「你介意,你生氣,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滿魚冷哼一聲,說:「我怎麼敢呢。」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不睡,我還要睡。」
滿燕緊緊拽住他不撒手,說:「我們……那天在山洞裡,你明明……」
滿魚立刻回頭看他,說:「那又怎麼樣?少爺你做得了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