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樓門前特意向周圍看了一眼,期待能找到這麼一個頎長的,挺拔的影子,幾次都以為自己找到了,卻又發現要麼是別人,要麼是顆樹。
在期待什麼呢?一切都結束了,他叫的停。
在公司里,他們經常遇見,茶水間,電梯,廁所,生物鐘早就在同居的那段時間被調得相近,他們誰都沒刻意去避開。
「早啊。」
年方傑甚至會主動和他打招呼。
「早。」
倪圖鈞也會點頭回應,有時還會淺淺一笑。
煙,年方傑抽完也沒再買,好像他不需要了。
他真像是忘了那個夏天,忘了小花園裡,廁所隔間裡,流下的淚和留下的吻。
那是一種不刻意的遺忘,偶爾想起了來了,就再回憶一遍。就好像從抽屜的角落裡拿起了一個早就忘記的老物件,細細把玩一遍,放回原處,關上抽屜,就又忘了。
倪圖鈞應該也是這樣吧,他也沒什麼變化,除了戴眼鏡的日子變多了。
那個演講打破了大家對他冷漠嚴肅的刻板印象,如他所說,多了記憶點,也籠絡了人心。有時在茶水間還能聽見他和別的部門的人聊天。
挺好的。
「Dr.倪,早上好~」
市場部的Bill最近找倪圖鈞聊天的次數變得尤其多,光年方傑看見的就好幾次。
「早。」今天倪圖鈞也戴著眼鏡,他這樣其實很帥,徹底的斯文敗類。高挺的鼻樑撐住鏡框,側面尤其性感,不明白以前為什麼這麼堅持不願戴。
「我們周末有個聚會,在TXA,你來嗎?」Bill一手撐在水池邊,半倚著,另一隻手叉腰,上演風情萬種。
Bill是早就出櫃了的,上次彩虹活動也做了志願者,最近和Becky也熟絡起來。
年方傑也很早就知道他,為了裝直男,入職H社後,有他在的幾個同志交友群他就全退了。
這麼想來,和倪圖鈞在一起之後,他剩下的群也都退完了,現在徹底不混圈子了。
好像也無所謂,這段時間他一點那種想法都沒有。
「什麼時間?我看看有沒有空。」倪圖鈞洗完杯子,走過正在沖咖啡的年方傑身邊。
「我Teams上發你哦~帥哥。」Bill拍了拍他的肩膀,旁若無人的扭著胯先離開了。
年方傑手裡的咖啡包裝沾了水汽,速溶咖啡粉全粘在袋口,沒帶勺子,這會他只能把凝結起來的咖啡塊埋汰地往杯口擦。
一個勺子沒和他商量,就刮過他的杯口,落進杯子裡。
「用我的。」倪圖鈞說。
「謝了。」年方傑也不客氣,拿著勺子把杯口的咖啡刮乾淨,攪勻,再放到水池裡沖了沖。
再抬頭的時候,倪圖鈞已經走了。
這個勺子長短合適,大小合適,握著也趁手,他家廚房裡有很多把一模一樣的。
年方傑摸了摸匙柄上兩道簡單的刻痕,又把勺子丟回杯子裡。
他不想還了,這勺子他很喜歡。
倪圖鈞也沒來問他要過,只是偶爾他們再在茶水間碰見,他的眼睛會在他的杯子裡多停留一會。
天就這麼一點點冷下來了,帶著那些炙熱的回憶,一起慢慢冷卻。
到了11月下旬,寒潮突襲降臨,大多數人都翻出了剛剛從壓縮袋裡拿出來的羽絨服,大街上像走著一顆顆巨型話梅。
年方傑也是,這一早上吹風機他和羽絨服輪流用,好不容易才把人絨和羽絨都折騰好了。
因為擔心羽絨服的帽子會沾上髮蠟,他走來上班的時候硬是沒戴,兩隻手捂著耳朵,凍通紅。
離譜,今天零下一度。
電梯門打開,倪圖鈞穿著件羊毛大衣端正地站在裡面,今天他久違的又戴上了眼鏡。
「早啊!」年方傑正搓著手,看見他笑了笑,羨慕開車的,穿這麼少都沒事。
「早。」倪圖鈞看了一眼他奇怪的動作,沒說什麼。
「怎麼突然就降溫了,這冷的,耳朵和手只能保一對。」年方傑給自己的手哈著氣,公司里暖和,應該很快就好了。
「全球變暖,氣候不穩定。」倪圖鈞回復,「明天更冷,零下五度。」
「要結冰了我的天。」明天穿什麼呢,真壞了。
「嗯。」倪圖鈞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