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摻和。」年方傑心裡打鼓,急躁地又吼了句。
「噢。」年青往自己的老藤椅那走過去。
?
「年青你給我回來!」年方傑脫口而出。
爺三在原地硬是愣了三秒。
「媽,算了,面具拿下來吧,老大不小了,從我哥身體裡出來。」年方豪率先反應過來拍了拍小傑。
反應了還不如不反應。
啊!什麼啊!
「都給我坐下,認真問你們話呢!」
最後年方傑特別嚴肅地把爺倆審問了一頓,得知他們三個從他青春期開始,早就偷偷在議論他的性向了。
「我們也是後來偶然聽說,那老師因為猥褻被開除了,才知道她有這種前科。」
趁方萍不在,年青點了根煙狠命地抽了一口,借著煙嘆了口氣。
「想到你有一陣腸胃一直不舒服,小盛說你半夜還老在被子裡偷偷哭,這才覺得,你可能也碰上那事了。
唉可是來不及了,那會你都上高中了,也落下病根了。」
男孩子都好面子,爸媽商量著,還是索性當作這事沒發生。
「我說呢,高中有一陣你們都對我特好。」年方傑回憶起,的確是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有了先挑角色的特權。
「我們都知道你這輩子不可能結婚了,可媽偏不信呢,覺得你長大就自然好了,記得那次,拼命打你電話叫你相親的事不?」小豪不喜歡聞煙味,捏著鼻子嗡嗡說,「那次才徹底給媽整絕望了。」
「也給我整絕望了,給我介紹個吃鼻屎的姑娘。」沒辦法,他的聲音太幽默了,年方傑實在忍不住開玩笑。
「那不能,成年後就不吃了吧。」小豪還捏著鼻子,頭頂的捲毛蓬出一塊,很難忍住不幫他按下去,「哥,你現在反正也單身了,要不再試試?」
「去去去去去!」年方傑狠狠給他按了兩下。
「所以你和TJ哥……」剛被折騰完,小豪揉揉頭髮,又瓮聲瓮氣地問起來。
「我真服了你幹嘛一直盯著問呢?」老媽這倔脾氣,是一下遺傳倆嗎。
「我就覺得他人挺好的,可惜了。」年青總算捨得把煙掐了,年方豪鬆開手,鼻翼兩邊全是壓出來的紅印,「我昨天問他題,他還回我呢。」
什麼時候年方傑提過一嘴,要是他能輔導一下小豪的高數就好了。就這一句話,倪圖鈞一直記著。
「他……提我了嗎?」年方傑問。
「沒啊,就回答我問題。所以我以為你倆還好著呢。」他現在這蓬亂的頭髮,加上紅鼻子,特別像小丑。
本該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年方傑卻全無心情。
「給我也來一根行嗎?」他向著年青伸出手。
「你媽快回來了啊,去陽台上抽,我這還得散味呢。」年青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給他點上。
年方傑還是沒哭。
他把煙當成眼淚,向窗外吐了出去。
爸媽家的房子年頭長了,對面得樓房外牆布滿了爬山虎留下的腳印,雨水長年沖刷的地方長出青苔,他的視線就這麼順著這些痕跡看過去。
好像初二那年那樣,他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只是隔著煙看那些痕跡變得模糊,又在煙散後清晰。
年方傑大學學的抽菸,但一直沒弄懂這玩意有啥好,現在也沒覺得多好,但抽完的確沒這麼煩了。
H社大樓後面的江邊舊步道,也長著和他老家類似的青苔,有一陣年方傑養植物養得入迷了,還想過刮點下來看看能不能養活。
後來麼,就搬去倪圖鈞那了,養植物的事說放就放。
他把最後一根煙掐了,連著外殼一起扔進生鏽的垃圾桶里。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他又想起默爾索,感覺自己也像個局外人。
那場爭吵毫無意義,出國研修的事,無論發生在他們感情時間線上哪個瞬間,是大是小,都改變不了終局,所以他不去回憶。
又開始飄雨,最近就是雨多。
天氣預報的降水概率預測和盲猜沒什麼區別,他沒帶傘,豎起工裝外套的領子走得快了點,還好這件帶點防水。
他看著自己的公寓樓越來越近,睫毛上落了雨水,把燈光都折射成分散著的圓,一晃一晃的,有點暈。
倪圖鈞那時候在雨里往我家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吧。
其實每個下雨的夜,年方傑都會豎起耳朵,關小電視的聲音,生怕錯過一次敲門聲。
必須承認他有期待,期待倪圖鈞敲響他家的門,踉蹌的呢喃著些什麼,再冒著滿身的熱氣坐在沙發上哭,然後被他抱著,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