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後,他又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混沌時光,腿也是那個時候摔斷的,是從雅苑二樓的陽台掉了下來,或許是不小心,也可能是有意為之,他的腦袋太亂,自己都搞不清楚當時是怎麼想的。
過去幾年的各種片段紛紛在他的眼前閃過,零散而瑣碎,傳遞給他的情緒大多數都是負面消極的,讓他的心情越發沉重了幾分,眼角悄然染上晶瑩水潤的光澤。
何嶼白用力眨了眨眼,才逐漸恢復了鎮定,他十指交叉在一起,與此同時,大腦里正在飛速轉動。
——鄧綏說得如此清晰直白,顯然是從哪裡確切得知了這些往事。
他唇瓣抿起,微微泛白,心裡因為預判不到她接下來的話語而感到隱隱不安。
鄧綏率先平復了情緒,輕嘆一聲。
不待何嶼白做出什麼反應,只聽鄧綏說:「雖然這樣說很自私,我也不該這樣想,可我還是很高興,也很慶幸,慶幸原來在你的心裏面,我是很重要的那一個,為此,你不惜放棄你的父母家人。」
「不是都說,人越是沒有什麼,便越渴望得到什麼嗎?我又是一個很貪心、很貪心的人,因此想要得到東西就更多了……」
何嶼白眸光微動,跟著沉下思緒,卻沒有打斷她,而是豎起耳朵耐心傾聽,他有感覺,接下來的這一番話,是鄧綏的真心話,也是鄧綏平常不會輕易說給他聽的話。
「從小到大,我飽嘗了沒錢的滋味,便想擁有足夠的金錢與地位,沒得到以前,不惜一切,迫切地渴望得到,等有朝一日終於得償所願……」大概是深夜裡足夠擾亂人的心緒,有些話,鄧綏不知不覺間說了出來,此刻也不覺得多麼後悔,她略一停頓,眼睫垂下片刻,又緩緩睜開雙眸,這才繼續道:「可有朝一日得償所願,卻發現這樣自己仍然不滿足,我心底又開始嚮往一份始終如一又深沉熾烈的感情,是只獨屬於我一個人的感情。」
「在父母身上,我沒有得到過,在孤兒院裡,我沒有得到過,而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也沒有人會這樣待我,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因為她的身邊也有家人和愛人,過去我以為自己並不在意,可近日卻恍然發現,我還是很在乎的,我想擁有那樣一個人!」
說到這裡,她自失一笑,似在嘲笑自己,連嗓音也越發低了。
就在此時,鄧綏突然間手背一暖,她低頭一看,是何嶼白握住了她的手掌,只虛虛地攥著,力道很輕,卻足以讓她感覺到上面的溫度。
不知何時,何嶼白低垂的頭顱重新抬了起來,正默默注視著她,眼底神色難辨。
鄧綏從其中察覺到了他潛藏的關心與擔憂,反手回握過去,蹙起的眉宇逐漸舒展開來。
何嶼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只是喃喃出口:「那你如今找到了嗎?」
聞言,鄧綏徐徐勾起一抹微笑,眼眸在他英倫出塵的臉龐上一寸又一寸著掃過,緩聲道:「找到了,那份感情我一直尋尋覓覓,可原來它早就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又被我拋棄過這樣久。」
何嶼白被她這樣看著,臉頰不禁升起陣陣熱度,不自在地別過了頭,下一刻,又被一隻纖長柔軟的手給扳了回來。
「以後怎麼樣,我也說不準,可現在,我對你的感情絕無虛假。」鄧綏端正神色,語氣顯得異常認真:「已經失去過,這次我不會再輕易說分手,畢竟以後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好運。」
或許,他等這一番話,已經等了太長時間……
何嶼白晦澀的表情,瞬間迸發出強烈驚喜的光彩,極其耀眼生輝。
他的喜悅太過明顯,不必任何言語,鄧綏就明白了他的心情,眼眸微暗,拇指無意識輕撫過他的臉頰。
暖光的燈光下,曖昧不斷滋生,兩人靜靜對視著,皆心跳如擂鼓。
撫摸了幾下,鄧綏手指的動作越發緩慢,就在這時,何嶼白微微俯身,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湊了過去。
頭挨得很近,幾乎看不清對方面龐上的神情,四目相對,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只知道兩人都前所未有的投入。
情之所至,親吻、觸碰、撫摸……
剛穿上沒多久的睡衣,被重新脫了下來,零散地堆在床腳。
一切顯得那麼駕輕就熟,畢竟與對方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們都很熟悉對方的身體。
四年前,同居的那段時間,兩人就邁出了最後一步,四年後,兩人重新複合,半個多月後某天晚上,何嶼白送鄧綏回家,氣氛恰到好處,鄧綏自然而然地邀請他留了下來。
接吻的間隙,鄧綏的呼吸有些沉重,卻不忘開口:「抱歉,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話音剛落,何嶼白感覺手指上多了什麼物件,這個時候,卻沒有任何心思去探究,他又貼上去,鄧綏接下來的話也被吞沒在兩人唇齒之間。
像是為了彌補過去的何嶼白,這一夜,鄧綏說了很多動人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