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驚詫的喊了一聲:「主上?」
薛遙知甩了甩沉重的腦袋,抬頭看去,男人穿著一身白衣,是仙門弟子的裝束,他看起來有些眼熟,她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寒時。
薛遙知推開寒時,她站都快站不穩了,寒時連忙又去扶住她,又被她使勁推開,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卻記著自己是要做什麼,寒時的阻攔,讓她惱怒:「滾!」
寒時愣了一下,薛遙知越過他,跑向逢魔谷外,然後被值守的弟子,團團包圍。
薛遙知看著他們,心中忽然升起巨大的無力感與絕望,緊繃的身體如同斷掉的弦,她嘔出了一口鮮血,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原來,她還是走不出逢魔谷。
哪怕她跑的再快都沒用。
……
薛遙知似乎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當力竭後陷入昏迷,像是緊繃的弦終於斷掉,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喊她,可她一點都不想睜開眼。
好累啊。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極致的疲憊之後,她覺得她整個人都變得非常輕盈,仿佛脫離了這個世界的框架。
她可以是一陣拂過青山的風,可以是天空盤旋的飛鳥,可以是深藍大海中的魚,她甚至可以什麼都不是。
萬物皆可為她。
她絕對自由。
直到她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他似乎又在喊她,只是這一次聲音開始哽咽了。
薛遙知聽出這是燕別序的聲音,怎麼會聽不出來呢,他曾是與她最親密的人,他們在一起,度過了無數個漫長而美好的歲月。
可是現在薛遙知不想理他。
他真討厭啊,一直吵她。
薛遙知閉著眼,不耐煩的想。
這時,有滾燙的淚珠,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她纖長的睫羽顫動著,終於睜開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憔悴蒼白的臉。
燕別序驚喜的看著她,他眼眶紅腫,聲音顫抖:「知了,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
或許是因為昏睡的時間太久,薛遙知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伸手推開燕別序。
燕別序見她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推開他,他的雙手垂在身側,不知所措。
他啞聲說道:「知了,你睡了太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我很擔心你。數年前我們闖出夢魘之境時,那夢妖在你掌心,種下了一滴淚,意欲伺機再度將你困在夢中。」
薛遙知傷得沒有上次被誅雪劍所傷重,但卻硬生生的昏迷了一個月,燕別序排查出原因後,將那滴淚封印,薛遙知卻仍遲遲沒有醒來。醫修說,是薛遙知自己不想醒。
燕別序真的很怕,她就這樣睡死過去。他無法想像,他會失去她。
薛遙知聽了,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正在這時,一杯水遞到她的唇邊。
薛遙知下意識的往後退,燕別序殷切的目光,逐漸變得暗淡。
「這裡是哪?逢魔谷還是仙君殿?」薛遙知終於開口,她唇角乾澀,聲音沙啞。
「逢魔谷。」燕別序立刻說道:「大夫跟我說,最好不要輕易移動你,所以這段時日,只能委屈你先住在這裡。」
薛遙知「哦」了一聲,開始發呆。
燕別序還以為薛遙知會有許多問題問他,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問,也拒絕了和他再交談。
燕別序啞聲說:「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離開。
薛遙知這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等到嗓子沒那麼難受了,她起身下床。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她身上的外傷早已被醫治好了,連傷疤都沒有留下,這時醒來,除了躺太久腿腳有些發軟外,倒是沒有別的不適。
薛遙知掀開營帳的門,往外望去。
這裡是燕別序的大營,此處設了陣法,沒有阻礙她視線的瘴氣,她可以輕易視物,她踮著腳,想看得更遠一些。
只是再怎麼遠也遠不到逢魔谷外去,她收回目光,見周圍穿行的弟子神情懨懨,她隨便攔了一個弟子問:「現在外面那些魔種怎麼樣了?」
那弟子看見薛遙知慌忙行禮:「主上!」
薛遙知又問了一遍,燕別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知了,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包括你所關心的,鍾離寂的近況。」
他的聲音很是平穩,聽不出絲毫的冰冷怒意。
薛遙知抿了抿唇,轉身進去。
燕別序跟上她,一邊又一邊說:「你救了他,他倒是沒有讓你失望,活過來了,魔界的封印,無法修補,也快要破了。」
「鍾離寂活著,你開心嗎?知了。」
薛遙知在床邊的軟榻坐下,她這才回答:「我不希望任何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