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遙知即將邁出大門的那一刻,清脆的女聲忽然響起:「知了,你今晚是怎麼了,阿婆叫你吃晚飯,你也不理她,她很傷心,你不要出門,你得去哄阿婆,她在哭。」
薛遙知剛想轉頭回應,肩膀便被按住。
「知了,不要去回應這些虛假。你越是回應,就越會相信。」燕別序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只有你確信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我們才能走出去。」
蛐蛐還在說話:「你在和他說什麼?知了,我在與你說話,你聽到了嗎?為什麼不理我?」
薛遙知渾身僵硬,直到燕別序伸出手,握住了她一片冰涼的手,大步的帶著她,往月光下走去。
蛐蛐的聲音逐漸遠去。
這時還不算太晚,桃花村的路上還有零零散散的村民,見著薛遙知,都熱情得同她打招呼,卻像是沒有看見燕別序一樣。
薛遙知努力忽略耳畔熟悉的、卻在現世中再也不可能聽見的聲音,只沉默的被燕別序牽著往前走。
往日裡熟悉的路,在夜色中顯得陌生又漫長,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燕別序輕鬆了一些的聲音傳來:「我們馬上離開桃花村了。」
薛遙知往前看去,卻只看見了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藏著許多夢魘,知了,無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要害怕。」燕別序細心的叮囑她:「你只要記住,我一直在你身邊就好。」
薛遙知沉默的點頭。
燕別序牽著她,踏入了那片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黑暗,寂靜,荒蕪,唯有某些不可名狀的生物,遊蕩在他們的身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令人背脊發涼。
薛遙知緊張的蜷了蜷了手指,身邊的男人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緊:「別怕。」
薛遙知緊抿著唇。
「你真的不怕嗎?」耳畔溫和的聲音,忽然變調。
他冷笑著,說:「你阻礙了我修行,我會殺了你。」
薛遙知:「……」
「知了,我們明年就要成婚了,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薛遙知:「……」
你有病吧!
薛遙知在心裡罵了燕別序一百次,視線卻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似乎又回到了黃昏之戰的戰場之上,將誅雪劍刺穿他的心口。
「記住我。」
轉瞬之間,又是在新房之中,他口吐鮮血,在她面前死去。
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薛遙知的情緒一下子墜入無盡的悲傷中,她的腳步逐漸沉重了起來,幾乎沒有辦法再往前走。
冰冷的手上卻傳來了一陣溫熱。
是燕別序手的溫度。
薛遙知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燕別序心性堅韌,修為高深,未受影響,在察覺到旁邊的薛遙知情緒低迷時,及時的給她渡了靈力,捂熱了她冰冷的手,將她從夢魘之中拉了出來。
「知了,你看見了什麼?」
薛遙知出神,燕別序又問了一遍,她才愣愣的回答:「你在我面前死去。」
「知了,其實我很厲害的。」燕別序溫和的說:「我不會倒下。」
薛遙知「嗯」了一聲。
燕別序又說:「我們說說話吧,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薛遙知繼續「嗯」。
燕別序並非是健談之人,他與薛遙知之間的對話,若是閒話,也都是薛遙知說得多。而他此時,也不願去同薛遙知探討,他們之間的關係。
燕別序有些生疏的與她找話題:「知了,你喜歡什麼顏色?」
「亮一點的。」
他便笑:「那等我們出去了,我也穿色彩鮮亮的衣物。」
「嗯。」
「你說你看膩我了,我便每天穿換種顏色的衣裳穿,一定會讓你有新鮮感的。」
「不必。」
「我也可以戴不同的發冠,確保每一日的我,都煥然一新。」
薛遙知:「……哦。」
她敷衍的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