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他』面沉如水,不斷的收緊著傀儡線,原本透明的傀儡線,已經成了一條條鋒利的血線,閃爍著無盡寒光。
鍾離寂趴在地上,他死死地盯著『他』,說:「你以為,你真的能殺得了我嗎?我與你這等卑賤之人不同,我是你永遠無法戰勝的魔!」
下一瞬,地面蜿蜒著的紅得發黑的鮮血,自發形成了一個覆蓋了整座主殿的巨大陣法。
在陣法形成的那一瞬間,『他』頃刻間失去了所有力量,手中的傀儡線消弭,『他』癱坐在地,目光不定的看著,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鐘離寂。
鍾離寂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聲音森冷的說:「這陣法會將你逼出容朝的識海,但無論是你,還是容朝,今天,都得死!」
容朝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捂著胸口,只覺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隻大手在翻攪,疼得他口吐鮮血。
在他的身後,一個男人的虛影顯現,他銀髮如瀑,臉上不見絲毫血色,越顯一雙眸子如流淌的血般鮮紅。
而他的面容,分明與容朝,毫無二致。
鍾離寂錯愕了一瞬,腳步頓住,他想到了什麼,立刻看向還在門口的薛遙知,對她說:「薛遙知,你看到了嗎?那個怪物就是容朝!怪不得,怪不得容朝一直隱瞞著『他』的存在!」
薛遙知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愣住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踏進了陣法中,自腳底騰升的灼燒感,往她全身蔓延,帶來無盡的疼痛。
「你是誰?」薛遙知忘記了疼痛,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她問『他』,也問容朝:「容朝,你是誰?」
在走近他們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濃郁的鬼氣,陰冷森寒,與那灼燒感一起,帶給她極大的痛苦。
她擦掉嘴角溢出的一絲鮮血,重複的問:「你是誰?」
你為什麼叫我知知。
這個世界不該有人叫我知知的。
容朝,你是誰。
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
我們在哪裡認識。
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數不清的問題,困擾著薛遙知。
鍾離寂和容朝反應過來,同時收了陣法與鬼氣,但這是殺了『他』最好的機會,鍾離寂推開薛遙知,毫不猶豫的出手,朝著那虛影掠去。
脫離了本體,『他』就只是一抹意識,那陣法的餘威尚存,『他』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鍾離寂離他越來越近。
薛遙知還未站穩,便撲向容朝,那一瞬間,她也不知是從哪爆發的巨大潛能,竟比鍾離寂的速度還快,將容朝,也將『他』,護在了身後。
尖銳的爪子,險些刺破她的脖頸,堪堪停下。鍾離寂強行收勢,喉嚨里腥甜涌動,被他咽下。
容朝試圖推開薛遙知,他一字一句的說:「不要管『他』。」
「你是誰?」薛遙知眼眶泛紅,乾澀不已,她執著的問。
『他』看著她,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而鬼氣已經浸透了『他』身體的每一寸角落,『他』用這樣的形態出現在她面前,對她有害,『他』留戀的看了薛遙知一眼,消失不見。
薛遙知看不到『他』了。
但容朝清楚的聽見『他』在一字一句的對他說,不斷的重複著如同夢魘一般的話:「不要愛她。」
不要愛她不要愛她不要愛她。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不要愛她。
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容朝的神情恍惚。
鍾離寂卻對著薛遙知伸出手:「容朝方才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他很危險!知了,跟我走吧。」
薛遙知站著沒有動。
鍾離寂伸出的手已經僵硬,他的手垂了下來,帶著滿身的血,停在了門口,他轉身,最後說:「容朝一直都知道那個怪物的存在,可他一直在隱瞞,他根本就是那個怪物!況且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是其心可誅,你將他視作親人,他卻對你心懷不軌!」
「知了,你確定,不跟我走嗎?」
容朝身形不穩,『他』的聲音愈演愈烈,讓他幾乎崩潰,鍾離寂的話,便如同壓斷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是個怪物。
「我——」容朝看向薛遙知,他想解釋,卻又覺得,這好像就是真相,鍾離寂沒有說錯,那個怪物就是他,而他的確一直以弟弟之名留在她的身邊,對她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