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說謊了。
他與『他』第一次打交道,應該更早,早在意識到自己喜歡薛遙知的時候,從那時開始,『他』便如夢魘一般,如影隨形。
若干年後他去了鬼界,學到了傀儡之術,容朝想,『他』或許也是想讓他用傀儡之術,救他阿娘的,可是容朝最終還是沒能這麼做。
直至上次他在花城重傷,奄奄一息,以魂魄的形式進入鬼界,『他』才真正進入他的識海中。
鍾離寂平靜的說:「想必是什麼想借你的軀體復活的已逝之人。」
「『他』認得我。」薛遙知卻說:「『他』為什麼認識我,容朝,你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嗎?」
容朝看向鍾離寂:「有辦法將『他』從我的識海中趕出去嗎?」
「我試試。」鍾離寂在容朝面前半蹲下,他的掌心溢出黑色的靈力,落在了容朝的頭頂,直衝他的識海。
被搜索識海對修真之人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容朝強忍著不適,沒有動。
半晌,鍾離寂才收回手。
「不是殘魂,是一縷意識,一縷來自鬼界,無比頑強的意識。這一縷意識竟能控制你,也不知是你太弱,還是那意識太強。」鍾離寂有些啼笑皆非的說,似乎暗藏譏諷。
容朝扯了扯唇角,回:「你覺得呢?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鍾離寂的四肢和脖頸都為『他』所傷,傷口雖細,卻深,還在細密的冒著血絲,看這樣看去,依舊很是狼狽。
可是他就是再狼狽,也容不得容朝多說什麼,他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戳穿容朝的偽裝:「那抹意識覬覦知了,你早就知道的吧?你為什麼一直不說,容朝,你安的什麼心思?」
容朝被踩中了痛腳,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鍾離寂接著說道:「現在『他』必然不會再輕易現身,為了知了的安全著想,你還是趕緊離開她吧!除非……你想知了因為你有危險。」
「你以為你就不危險了嗎?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聽鍾離寂趕他走,容朝立刻沉了臉,他當即說道:「這本就是我和薛遙知之間的事情,有你這個外人什麼事?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你一直刺激我,『他』也不會現身,我們一直和平相處,所以該離開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薛遙知看他們沒說兩句,又有大打出手的架勢,她不得不說:「你們不要吵了,現在的關鍵難道不是那抹意識嗎?」
「讓他走!」容朝看向薛遙知,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失控,都是因為他!」
鍾離寂也看向薛遙知,他問:「在你心裡,我比不過容朝,也比不過那抹從何而來的意識,是嗎?我是外人,是嗎?」
「不是,我們是朋友。」薛遙知對著容朝說:「你不要動不動就說讓鍾離寂走的話,這很傷人。」
容朝沉著臉沒有說話。
鍾離寂扯了扯唇角:「誰要和你做朋友,在你心裡我怕是朋友都不如,你好歹會關心朋友,你會關心我嗎?」
「昨日我被容朝拉到水裡,分明你先游過的是我,卻未曾多看我一眼,就去救容朝。」
「上岸後我渾身濕透,你先關心的還是容朝,你讓我為容朝除去水汽,何曾多看過我一眼?」
「你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對你據實相告,容朝卻避而不談,你卻依舊不肯信我,你只相信容朝。」
「方才是『他』想殺了我,只差一點我便會被『他』割斷頭顱,血到現在都還沒有止住,可是你的第一反應,竟是護住容朝,護住那抹意識,那我呢?我就該被那抹意識給殺了嗎?」
「薛遙知,你讓我覺得我是個笑話。」
鍾離寂說盡了這段時間積攢的鬱結之氣,每當他以為薛遙知還是對他有些感情的時候,她都會給他當頭一棒,他聽她說著什麼可笑的「朋友」,看她永遠毫不猶豫的選擇容朝,他終於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呢。
為什麼永遠都是容朝。
為什麼哪怕是出現在容朝識海里的一抹意識,都讓她如此在意呢。
薛遙知想否認,她想說她以為鍾離寂是會鳧水的,她想說她也看到了他渾身濕漉漉的,她想說她也關心他她是想要幫他也包紮的。
可是否認好像沒有意義,她的確是看重容朝,只要有容朝在,她心裡的第一序位永遠都是容朝。
薛遙知深吸一口氣,她說:「你沒有必要將你與容朝比,容朝對我來說是親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