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知聽得頭疼,她深呼吸一口氣,溫聲安撫道:「就是因為你重要,我才答應他的邀請呀,因為我們比較熟,不管怎麼做你都不會真的跟我生氣,但鍾離寂不一樣,我們是普通朋友,對待普通朋友,多少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而且接下來我們要一路同行,總不能因為一個邀請就鬧得不愉快呀,對吧?你講點道理嘛。」
好像挺有道理的……容朝遲疑。
容朝委屈的低著頭,半天才扭扭捏捏的問:「你說真的,我最重要?」
「嗯。」薛遙知點頭,肯定的告訴他:「你最重要。」
容朝飄了,但不依不饒:「那你證明一下。」
「怎麼證明?」
「去告訴那位鍾公子,你只與我結伴同行。」容朝一字一句的說。
「可以呀。」話音未落,就見容朝眼睛一亮,薛遙知卻話鋒一轉,問他:「可是你以什麼立場讓我去這麼做?是弟弟?還是朋友?」
「是……」容朝猶豫了一下。
薛遙知追問,她一字一句:「還是,愛慕者?」
「你胡說八道!」容朝炸毛。
薛遙知慢悠悠的說:「這麼見不得我身邊有男人,我還以為,你是喜歡我呢,容朝,我再問你一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在離開湄水城的那一夜,薛遙知就這樣問過他,那時容朝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她也沒有再想這件事。
可是今夜容朝在面對她與鍾離寂時,表現得出離憤怒,他管得太多了,遠超他們目前青梅竹馬的關係。
真怨不得薛遙知多想。
她想,那她就再問他一次吧,如果他對她真的有那種心思,她在攻略鍾離寂的時候,也會多審思一下會不會傷害到容朝。
容朝張了張嘴,卻半晌都不出聲。
他喜歡薛遙知嗎?
容朝幾乎不會去想這個問題,就算是薛遙知主動問他,他也下意識的想否認。
如果不喜歡,他今晚又在鬧什麼?
容朝想回答她,但嗓子像是刀割一樣的疼,讓他說不出話來,從更早開始時不時出現在他夢境中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
「不要愛她。」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不要愛她。」
「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半晌,容朝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垂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眸子裡黑紅的光芒交織,落在薛遙知的身上,深沉如淵,偏偏嘴裡還玩世不恭的否認著:「你幹嘛動不動就這麼問我,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我可不喜歡你,別覬覦本少爺了,沒結果。」
「真的嗎?」薛遙知和他確認。
「千真萬確。」
「那就好。」薛遙知看時間差不多了,說道:「我去找鍾離寂了。」
容朝愣住,慌神,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遙知偏過頭去:「幹嘛。」
「傘還我。」容朝乾巴巴的說:「我傷還沒好,淋雪會生病的,你要是……」
不想淋雪,本少爺可以勉為其難和你走一段路。
話還沒說完,薛遙知就將油紙傘塞回了他手心,聲音溫和的說:「你可別再生病了,夜深了,早點回去休息。」
薛遙知說完後,轉身離去。
容朝獨自站在原地,風雪未停,他本該撐傘的雙手,卻如脫力一般,垂在了身側,沉重的油紙傘墜地,裹挾著大雪的寒風刀子一樣的割在他身上。
他長久的凝視著薛遙知的背影。
她穿著紅白漸變的長裙,那樣濃墨重彩的紅色,像是忘川上方深紅色的河水一般,那深紅隨著他的墜落,逐漸淺淡,恍惚間他似乎又來到了忘川水底的漩渦中,背對著他的男人,銀髮傾瀉,轉過頭來,用血紅色的眼眸,冷冷的看著他,而那張臉……
那是他的臉。
容朝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他在想什麼?那段陌生的記憶又是什麼?
他再睜眼時,雙眸又是一片血紅色,他痴痴的去捕捉薛遙知的背影,眼見著她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風雪與人潮中,他不由自主的抬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