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城东常家,正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堪堪有丫鬟头露了出来,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把门缝拉大,和后面跟着出来的女子一同出门,二人身着黑衣,轻功飞檐,夜中长灯将二人身影拉长,渐行渐远,往城西街上走。
城西苏庭家中,黑灯熄火,一道火折子微弱的暖黄光芒透出东屋纸窗,浅浅勾勒着两道人影,背窗而立,窗沿处隐隐有着两道剑柄影子,放在一处。
二人着黑色劲装,半扎的高马尾,利落干净,一人身影如青松亘古,少将英姿,衬得身边人瘦了些,也不输分毫,镀在纸窗口背影似流云朦胧月色,暗夜瑰丽,露水深雾蒙蒙隐了她的影子,哪怕有人远远瞧上一眼,下意识地反应是双腿发软,浑身僵硬,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小陆大人的眼疾可有缓解。”檀允珩站在窗里关心问道,她午后那个问题,在陆简昭晚膳后,过来苏庭家中,她猜得了,也不必多问。
去岁八旬,她接过百姓中有人得抑症死去的案子,好巧不巧死者吞金死在在好友家中,死者家属报案称,自家孩子是被逼的,好友家中也报案含冤,各执一词。
抑症自去岁她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个病症,还是宫中擅长医理的太医过来坐堂,正堂下死者家属描述自家孩子生前总说些不正常的话,行色怪异,死者母亲还以为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神算子瞧过,无济于事,症状消了一段时间,又复发,反反复复的,家中人也没当回事,又经询问,死者家中父母十多年前已合离,那会儿死者尚小,母亲就这么一个孩子管多了些。
孩子好友家中,那会儿俩孩子各玩各的,谁知道死者孩子突然吞金自杀了呢。
太医语重心长道:“孩子顽皮需管教,做父母的心急不得,压迫中长大的孩子,心感与常人已然不同了,精神恍惚,家人不信,无形加重病情,致使孩子吞金自杀。”这才给这病定了名字‘抑症’,严重是可要命的。
病症孩子同父母说,只会得来无尽的怀疑,没有关心,死于他们而言是解脱的。
此症无法号脉断出,病症太少,好在在此之后,太医研究出了压制抑症的汤药,宫中派人将药方一家家送给药铺子,并昭告天下,凡家中有子女有前兆,定要及时找大夫,以便后续有人能缓解症状。
一人身死,还得天下此症解之,于活着的百姓言是好事,于死去的那孩童是解脱,只有死者孩童母亲整日活在忏悔中。
至于苏庭的药渣倒在何处,檀允珩和陆简昭之前来,确实没想过此事,也没找,只要找到,便能确定苏庭是否有抑症,今日来也并非找药渣,而是等跟她二人目的一样的人。
火折子被陆简昭举在二人中间,弱弱的橙光波及到陆简昭脸上,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神黯然无光,却挡不住他的清秀洁净,他轻抬眉心,不搭这茬,“来的人极大可能并非写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