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摸摸她的頭髮,繼續念,「南安……野牛,高丈余……」
賀梅:「牛肉真的很好吃,你們這裡只讓拿來耕田,不然定要給你做些嘗嘗。」
平日裡用來了解人間風物的書籍,在一個廚子眼裡,竟成了這樣的解讀。林靖頓了頓,「貓,目晶暮圓,及午豎斂如綖。其鼻端常冷,唯夏至一日暖……」
賀梅:「能寫出這樣詳細描述的人,一定很愛貓,每天都要摸摸貓貓吧?不然怎麼知道貓貓鼻子的溫度?
說起來,鄭氏糧鋪的掌柜就是個貓奴。不單單給那隻橘貓彩禮聘書,平日裡,若是有人問及時辰,他就會喚聲『狸奴』,通過它瞳孔的形狀給客人報時……最早有一句詩,『有熊有羆,有貓有虎。』」
終歸不是什麼都能被她扯到吃食方面,林靖鳳眸含笑,「梅梅可知,《禮記》、《詩經》所迎之『貓』,皆非此貓。」
賀梅來了點興致,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他說後續。她驀然睜開眼睛,無師自通地仰起頭來,啄啄林靖的唇瓣,「報酬已付,您請繼續。」
林靖喉結微動,「其出西方天竺,三藏和尚攜歸護經,以防鼠齧,自此遺種,故而彼貓非此貓。」
「和尚養貓貓?」腦補了一番畫面,賀梅被萌到了。
林靖:「千歲燕……」
賀梅:「燕子和大雁同音,後者卻成為忠貞不渝的象徵。金元裕之曾寫詩句來讚頌失去伴侶的大雁。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這一段,當年我別提有多喜歡了。林晶晶,若是有一天我意外死了,你可千萬別那麼傻……」一定要好好活著。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素日裡對賀梅極有耐心的林靖捏住她的下巴,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
晚雲散卻,夜空似琉璃那般澄淨通透。一雙仙鶴相互依偎,陷入甜蜜的美夢之中。
林靖為沉沉睡去的賀梅掖好被角,起身將燈花剪掉,獨立風宵。仰首望月,瓊鉤西沉,靜謐安詳。悄然踱步,疏影橫斜,意趣如昨。
不經意間,他看到院中擺著的菜缸,昨日小雪,那是梅妻特地醃製的冬菜。她暢言今年打算如何和他一同越冬的笑靨,在腦海間一閃而過。
患得患失,必將蹉跎韶華。正因世事無常,更需珍惜眼前時光。半晌,林靖輕笑一聲,釋然回房。
待身上的寒氣徹底散卻,他方才寬衣解帶臥於被中,睡夢裡的賀梅嗅到他的氣息,閉著眼睛窩進他的懷中,端的熟稔至極。林靖愛憐地親親她蓬鬆的發頂,與她相擁而眠。
淫雨霏霏,多日不開,時而傾盆瓢潑,時而如煙似霧,某日竟還夾帶了些零零星星的雪花。
黃昏時刻,紅梅小築的大門被人扣響。
「什麼味兒啊?這麼香!咱們可算是來著了。」蘇起的聲音隱隱可聞。
雙立走上前來,將院門打開,「蘇先生、黃……黃公夕安!」
「多日不見,小雙立抽條不少。」黃文英輕笑道。
蘇起胡亂揉了一把雙立的頭髮,「你小子倒是眼利乖覺,一眼就瞧出武秀與昔日的不同來了。」
引兩人朝院裡走去,雙立嘿嘿笑答,「是先生教得好。」
蘇起也不客氣,徑直朝書房的方向走去,黃文英則站在院中,盯著那對仙鶴細細賞玩,似是已經出神。
雙立連忙道,「蘇先生,先生在廚房。」
聞言,蘇、黃兩人不約而同朝廚房走去。見到裡面溫情脈脈、郎情妾意的畫面,蘇起倒還好,黃文英的面上一時間難掩震驚。
賀梅回頭,「你們倆要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武秀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起:「雖是臨時起意,可還是特意挑了飯點才來。以後你說話可得客氣些,武秀金榜題名,官家親命他到臨江城北的霅溪任職。」
黃文英謙遜道:「哪裡需要客氣,一切如常便可。」
先去基層鍛鍊幾年,然後高升?賀梅秒懂,隨口恭維了幾句。又問,「章大人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