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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他身旁的林靖, 只是抬起手來, 四指併攏, 不疾不徐地對著店夥計揮了兩揮, 作遣退狀。

雙立:「先生不喜與旁人接觸, 這些年來的衣物, 多半是雙立代為買回的成衣。」

賀梅眼珠一轉, 「這又有什麼難的?」

她乾脆利落地朝林靖走得近一些, 伸手從夥計手裡取走軟尺,照貓畫虎,按照前一個夥計給雙立量體的方式,親自出馬。

林靖:「……」

他按住賀梅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梅梅別鬧,瑾之不缺衣物。」

賀梅歪歪腦袋,「可是我想給你買誒。更何況,當初你不是也給我買過?又是誰當初說的,投桃報李,禮尚往來?」

林靖斂下長睫,默默鬆開了手,放任賀梅隨意施為。

片刻後,她嗔他一聲:「瑾之你別繃得這麼厲害,放鬆些,這樣怎麼量得准嘛。」

不想等這話說完,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和女子表現出親昵的林靖反而將周身的肌肉繃得更緊了些。

清閒隱居的悠悠歲月宛若白駒過隙,心上人當眾量體的親昵須臾卻長久似歲,心臟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動著,瘋狂叫囂著他那不曾宣之於口的愛意。

待賀梅收起軟尺退開幾步,林靖垂在袖中的手心早已滿是涔涔的汗水。

他靜靜注視著她和雙立興致勃勃挑選布料的身影,充斥滿內心的洶湧情誼緩緩溢至眸底。

賀梅選好了布料,又看了些男式成衣,這才拉著煥然一新的雙立回來。

賀梅:「我們給你也選了一套,現在就差你沒換了!瑾之快來加入我們!」

雙立得意揚眉,「先生穿什麼都俊俏!本就和梅姐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待換上了同風格的衣物,瞧起來就更般配了!雙立也穿了,我們一看便知是一家人!」

青衣男子拎著夥計幫忙打包好的衣物,同林靖打了聲招呼,「兄台回見。」

林靖禮數周到地回他一禮,長呼一口氣,抬步隨拿著賀梅和雙立所挑成衣的店夥計走去。

一柱香的時間後,他穿著一襲穹灰色山水暗紋長衫,出現在兩人眼前。

賀梅得瑟地晃晃腦袋,儘管青春不再,可她還是小時候那個愛玩小娃娃換裝貼紙遊戲的小朋友。

她向夥計留好地址,掏出荷包正要結帳,才被告知林靖已經付過了。

賀梅:「!!!」

林靖溫柔看著賀梅震驚炸毛,語氣淡漠,「這個時間,街上應該已經有人開始表演雕刻花瓜了。梅梅定然會對此物感興趣。」

雕刻花瓜?聽起來不錯。

雖然不知道昔日窮得揭不開鍋的林晶晶,剛才是從哪裡拿來的錢,才得以如此大方,但是木已成舟。林晶晶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既然他願意這樣做,必定是手有餘錢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不樂意和自己講那些,她也懶得去較真兒過問。

賀梅:「那咱們去瞧瞧?」

穿著配色和諧、互相呼應衣衫的一家三口重新牽著手匯入人群,觀雜耍,賞雙頭蓮、逛小攤,還買了三個與他們各自惟妙惟肖的泥制巧兒。

據林靖解釋,巧兒是他們南方諸地所特有的稱謂,換做是在京城和北方一帶,則謂之摩睺羅,木頭、黃蠟,甚至奢靡的絹、金、玉,綠松石、瑪瑙等物都會拿來作為製作原料。

賀梅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這不就是古代版的仿真手辦?

正等待間,前方某處攤位所擺放著的,各式各樣的南瓜雕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有擬鯉魚狀的、有仿荷花狀的、還有浪花朵朵,中臥小舟的……線條流暢,活潑生動,意趣悠遠,完全不輸現代的鏤雕技術,西方萬聖節所謂的南瓜燈瞬間便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賀梅:「這不會就是你說的花瓜吧?」

見林靖頷首,她頓時有些見獵心喜,手也有些痒痒。

林靖:「大越朝每逢宴席,當先上的,是一些諸如此類的『看菜』,顧名思義,即為只是拿來觀賞,而不作為品嘗之用的菜餚。」

想到現代也會有的,包括她自己曾經也會製作的那些雕花菜餚,賀梅「嘶」了一聲。

炫技,炫高超水準的刀工,懂了。

因著這齣,她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因為自己來自現代便夜郎自大,從而忽視了古代人民本也擁有後世之人所不具有的智慧。

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賀梅撿了個食客眾多的酒樓,將他們的招牌菜餚挨個兒點了一遍,虛心品嘗別的同行所制菜餚。

有優於自己的地方,就在心中細細揣摩背後放料和做法;有劣於自己的缺陷,便暗暗記在腦海,提醒不要犯下和對方同樣的錯誤。

蟬聲幽咽,日漸西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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