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所謂的鄉愁,總是從莫名其妙開始想念家鄉的那口吃食開始的,一旦起了念頭,便叫人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甚至於熱淚盈眶。
更何況,食物本身就是有溫度的,唯有吃飽喝足,才能有力氣做事。據說,人的胃很容易受到情緒影響,若是開心,就會食慾大開;若是難過,就會絞痛,甚至引發嘔吐。
所以不知從何時起,我的心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念頭,那便是要讓吃到我所做飯菜的人,因為它們的美味而感到快樂,若是僥倖有什麼玄乎的治癒解壓效果,就更好了。」
林靖側頭看向侃侃而談的賀梅,星月的光輝灑滿人間,可此刻在他的眼裡,卻不如她來的耀眼。
賀梅說著說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跟著林靖回到了小孤山。
賀梅:「……」
他都特地去食肆接她了,不是找她約會麼?怎麼……就這?
她的一門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林靖一看便知,「看梅梅你聊得開心,瑾之不忍心打斷。時候已然不早了,梅梅養精蓄銳,明日七夕,瑾之……」,他頗不自在地垂下眼睛,「瑾之陪你過節。」
見賀梅將他的手甩開,林靖呼吸微滯,他今生鮮少有什麼哄人的經驗,卻下意識地不想她生氣。
不想卻被她一把給抱住,「唔……你確實好像不太行,到現在還是瘦瘦的。明天就明天,就這麼說好啦?」
林靖沒有聽出賀梅的言外之意,只當她是在關心自己的胖瘦,一雙丹鳳眼顧盼之間,滿是愉悅與愛意。
翌日一早,茅家村依照賀梅的心意,送來了秋季新生的頭茬韭菜。不多時,一家三口便吃上了韭菜炒雞蛋,佐以枸杞紅棗山藥粥。
飯後,林靖去廚房洗碗,賀梅在院中伸手摘了片樹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問:「大越朝的人,都是怎麼過七夕來著?」
雙立歪著腦袋,眨眨眼睛,疑惑道「梅姐姐的食肆今日不營業嗎?」
他那憨態可掬的模樣萌得賀梅手痒痒,忍不住對雙立的小腦袋揉了又揉。
賀梅:「休息一下又何妨?你之前和你家先生都是怎麼過的?可有像是瑾之說的那樣乞聰明?」
雙立點點頭:「自然是有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小孤山,不過,先生偶爾還是會獨自乘馬車去宅里曬書……」
宅子?什麼宅子?
可是不等賀梅聽完,林靖便洗完了碗朝他們走來,雙立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也因此戛然而止。
她也不強求,仰頭看向他,「林晶晶你陪我過節好不好?」
聽林靖「嗯」了一聲,賀梅蹬鼻子上臉,「逛街也可以嗎?」
林靖:「……」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當別人沒有第一時間直接答應請求,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講,便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看他一臉遲疑,似乎在措辭如何婉言拒絕自己,賀梅擺擺手,「算啦算啦,當我沒說。雙立,你想不想和梅姐姐一起回臨江城中逛逛看?」
林靖:「……瑾之願往。」
賀梅:「你不必逼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有雙立陪我,根本不用擔心迷路,問題不大。」
林靖:「……」
雷厲風行的賀梅牽著雙立的小手,抬步便向紅梅小築的院門走去,耳邊卻聽到林靖的腳步聲。
賀梅扭過頭,挑挑眉頭,「你真要去啊?」
也是,他雖然說是要玩什麼「聖人忘情」,可還不是巴巴地跑去食肆找她了?
跟著就跟著吧,還多了一個幫忙拿東西的,就當是和男朋友逛街了。想到這裡,賀梅扭回頭繼續往前走。
林靖走在身後,幽幽看向她和雙立交握的雙手,垂下眼帘,抿了抿唇。
雖然前幾日,臨江城中隱隱已經有了熱鬧的勢頭,可真正到了城區,賀梅還是被街上攢動的人頭給驚到。人聲鼎沸,摩肩接踵,他們一行人才從安靜的郊野過來,兩相對比之下,靜鬧的差別不要太明顯。
期間被路邊小販所售賣的吃食吸引,賀梅停下腳步,從荷包里掏出幾枚銅板,買下一串用紅繩穿著的笑靨兒,遞給雙立一個。
雙立接過,問她:「怎麼梅姐姐還要買別人的?」
賀梅:「看滿大街的人都在吃這個,有點兒好奇是什麼味道,可不得買來嘗嘗?」
她又取下一枚笑靨兒給林靖,見他搖頭,只好自己受用了。
外酥里糯,做得不錯,可這小販太捨得放糖,賀梅吃了幾口便覺得膩歪,卻又不好浪費食物,只好先行捏在手裡。準備緩上一緩後,再硬著頭皮把它給吃完。
雙立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梅姐姐不如給雙立吃吧?」說著,他又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笑靨兒,加快消滅它的進度。
不等賀梅點頭說好,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將她手裡吃剩下的那半塊笑靨兒給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