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保平抱了沓卷子進班,順手喊第一排同學髮捲子。
「這節課做卷子。」他擰開水杯,菊花茶在透明的杯子裡咕嚕嚕打著旋。
岑保平輕描淡寫地說,「這題都是上周小測的知識點,你們要還是做成那副鬼樣子,這周的數學作業就翻倍。」
「嘶!」
全班倒抽一口冷氣,拿卷子往後傳的同學手都抖三抖。
「還翻倍啊?」
「保平,求做人。」
「完了,保平不愛我們了,我哭死。」
「……」
教室里悉悉索索的抱怨聲此起彼伏,仿佛一鍋煮沸的開水冒著泡。
有性格活潑的男生,直接看向岑保平,滿不在乎地戲謔道:「老班,不就上周小測沒和五班拉開差距,我們下次補上就是了,別這麼心狠啊。」
這話一出,開水變得更加沸騰。
「班長,牛逼!」所有人對男生投去欽佩的目光。
岑保平順著聲音看過去,他眼睛一瞪,「王璡,你小子又帶頭飄。今晚你單獨加一章課後習題,明天我檢查!」
剛入春的天氣,王璡就嫌熱,脫了校服外套,裡面疊穿了件黑色的籃球背心和白T。他手上發閒,拿了本數學書在指尖流暢地轉。
聞言,數學書「啪」的聲掉在桌面上,他輕嘖一聲,在眾人的鬨笑聲中無奈地聳聳肩。
「傳個卷子拖拖拉拉?」岑保平掃視全班,用三角尺磕了磕講桌,「有你們扯皮打岔的功夫,前三題都做完了。」
理六班是重點班,班上的學生一個比一個皮,也一個比一個傲。饒是岑保平的敦厚性子,也被磨出了些許脾氣。
岑保平說完,班裡傳卷子的速度明顯變快,但有一組卻還卡著。
陳紀淮轉過身傳卷子,看到宋穗歲藏在一厚沓「書山」後,安靜地癱在桌上睡得正香。
她只露了個腦袋,睡姿張牙舞爪地占滿整張桌子。
陳紀淮的手懸空在半空中,一時不知道是該把卷子蓋在小姑娘的腦袋上還是放在別的地方。
他舉著卷子遲疑兩秒,被已經傳完卷子的周桐發現,周桐笑著接過卷子,抽了張後遞給後排。
「起床啦!」周桐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宋穗歲。
宋穗歲掙扎了下,無果。
岑保平視線瞥過來,發現他們三個還沒開始做卷子,便朝他們走來。
「穗歲,保平來了,快起來!」見岑保平走過來,周桐又著急地扯了扯她。
宋穗歲眼睫輕顫,聽見「保平」這兩個字後,她猛地抬起頭。白皙的額頭印紅一片,好像夕陽喝醉了酒。
一睜眼就對上陳紀淮。
她剛睡醒,大腦的CPU還沒有重啟成功,宋穗歲呆怔地伸手戳了戳陳紀淮的側臉。
她聲音又乖又啞,還帶著困惑,「我都畫完了,你怎麼在夢裡還要追著我?」
說完,她又戳了戳,指尖在臉頰上陷出一個很淺的小旋渦。
「……」
陳紀淮慣來冷淡的表情出現一瞬間僵滯。
宋穗歲的指尖發著微微熱意,碰在他臉頰上的觸感鮮明。眼尾下撇,淺淡的眸子從宋穗歲指尖掠到她臉上。
四目相對,連空氣都仿佛變得靜止。
宋穗歲的目光從懵怔逐漸變得清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轟」的一下從脖頸往上蔓延出緋色。
「還不放手?」
陳紀淮開口,尾音上揚,勾著冷冽,仿佛淬了皚雪的一盅清酒。
第5章
「——!」
倏地收回手,宋穗歲抿唇,眼睛卻沒從陳紀淮臉上挪開,只硬著頭皮和他對視。
如果這時低頭,她總有種自己認輸的感覺。
指尖發麻,還殘留一絲軟滑觸感,宋穗歲悄悄摩挲指尖,想說些什麼打破尷尬時,岑保平涼颼颼的目光從頭頂傳來。
「宋穗歲?陳紀淮?」
岑保平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怎麼還不做卷子?」
他看到宋穗歲通紅一片的臉頰時瞬間明白,「宋穗歲,你是不是又上課睡覺了?」
沒敢吱聲,宋穗歲垂下頭,手背貼上發熱的臉頰,試圖給自己降溫。
提到卷子和宋穗歲,像是打開岑保平記憶里的開關。
他原本確實沒想起來讓宋穗歲訂正錯題這事,要是沒注意到宋穗歲,也就自然而然地翻篇了,但架不住宋穗歲又栽倒他視線里。
「昨天讓你訂正的數學卷子呢?」岑保平推了推鏡框。